他话语方落,一道霹雳划破yīn翳,大殿之中骤然闪亮,轰隆一声,大雨倾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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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层秋走过长长的廊道,雨水从金碧琉璃瓦上倾泻而下,落地为幕.雨烈风狂,他衣袖飘扬却早已湿了大半.
侯在寝宫外的苏福远远望见了,忙撑了伞迎上来,替他挡着风雨:"这么大的雨,林相怎不坐了御辇过来?"
林层秋微微一笑:"走一走,静静心."
苏福应着是,护着林层秋入了殿内,进了侧宫,一迭声唤人将gān暖衣裳送上来.林层秋道:"苏公公,让御书房把折子搬到这里来."
苏福递过衣物的手微微一颤,蓦地落下泪来,赶紧侧过脸去.
林层秋一眼瞧见,苏福虽只是个公公,却是从小侍奉着炎靖的,虽然才gān不足,却是炎靖最贴心合用的.林层秋不由动问:"怎么了?"
苏福忙拭了泪:"没什么,奴才只是想起前阵子林相贵恙,皇上也就是在这寝宫理政."如今,颠倒了来,而朝局qíng势却要艰险太多.
林层秋默然,挥手让苏福退了下去.
手上的衣物淡淡的温暖透过冰冷的指尖传来.炎靖爱惜他气血虚弱,天气一冷就手足冰凉,是以但凡冬日或素常气候骤凉时,宫里都备着暖炉烘过的衣裳,让他穿上就身遍体和暖.而今,事是人非.心口蓦然一阵绞痛,林层秋shen • yin一声,扶着chuáng栏坐下.待那疼痛过去,额上已是涔涔冷汗,低叹一声,随手拭去,换上了gān燥的衣物.
推门出来,苏福进前道:"凤岳将军在正殿等候."
林层秋点点头,就要过去,苏福恭身:"林相是否先用点晚膳?"
"我吃不下."心口恶烦纠缠着隐隐绞痛,哪里吃得下东西去?举步yù前,腹部一阵闷闷地沉痛,不由轻柔抚上,叹口气:"就弄点清淡素菜罢,我一会谈完了就用膳."
苏福看他手抚在腹上,明白他完全是为了孩子的缘故,当下喜不自胜又有些心酸,陛下当初最是恼恨林相自服红花堕去胎儿,若能知晓林相如今作为,该有多好.
林层秋转入正殿,侯着的凤岳起身:"林相."
林层秋微微笑着,也不坐那高高在上的位子,走到凤岳身边,在他邻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凤兄请坐."
凤岳年三十七,生得刚毅俊朗,令人一望意气相倾,沉声道:"林相现在身负监国重责,微臣不敢.今早慎安门外未能保护陛下周全,已是万死大罪,岂敢与林相并坐."
"慎安门的事怪不得你,炎瀚收买的都是绝等好手,能于千万人中取人首级,凤将军已尽全力,忠心可表."他沉吟片刻道:"你我共事多年,相知甚深,过去素以兄弟相称.如今,层秋兄长罹难,世上再无亲人,凤兄可愿做层秋的兄长,让层秋唤你一声大哥?"
凤岳心下一震,看向林层秋,见他神色宁湛中带着期许,目光澄澈一如从前岁月.他与林平冉年岁相仿,多年jiāo好,也是看着林层秋成长为今日的林相.再想到林平冉离世前的托付,心中波澜跌宕,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阿秋-----"
林层秋微微合眼,qiáng忍至今的泪终是落了下来.大哥大哥,层秋多想再唤你一声,再象儿时那样坐在你膝上听你说五湖四海的故事,窝在你怀里指点天上星斗,再一起迎着秋风凉飒,闻着家中院里的桂花香品着桂花酒------
凤岳看得大恸,却想不出一句来安慰眼前这单薄的男子.想起从前林平冉与自己提起他的幼弟时,眼底淡淡流转的温qíng,这兄弟二人,看似聚少离多,但彼此的qíng谊却极是深厚.记得林平冉曾说:阿秋不仅叫人心折,更叫人心碎.看着眼前无声流泪的林层秋,诚然是知弟莫若兄.
林层秋慢慢平复了心qíng,国难当前,不容许他为着私qíng伤心太久,抬起头来,qiáng笑道:"大哥请坐,层秋想听听大哥对这次出征的想法."
凤岳坐下来:"其实,我是不赞同此时出征的.从上官将军的事来看,这一次,向州做了万全的准备,我估计,不仅是西陲的蛮谰,也许北疆的掠卢,南境的扶翟与向州方面也有了约定.征讨向州之后,大烨必然陷入四面围困的境地."
林层秋道:"这些,先前大哥应当也与陛下提过.我已看过大哥的上表,最后是赞同出师了."
"此一时彼一时,陛下说时不我待,不失战机,我是赞同的.但现在陛下伤重昏迷,秋弟之才,我并不怀疑,但是,秋弟的身体-------"
林层秋点头:"你说的不错,层秋自己也清楚,以我当下的状况,最多只能再支撑三四个月.向州之战,素来旷日持久,没有一年不能有结果.但是,眼下不战则怯,虽然艰险,也不得不迎头而上.边疆之乱,西陲有上官简安,蛮谰一族与大烨多有仇忾,借机肃清也是好的.至于掠卢扶翟,与大烨素来尚称和睦,炎瀚也不过就是金银收买,待我修书说明厉害,遣使安抚.只要大哥打几个胜仗,他见大烨军威昌盛,必不敢暗助向州."沉吟片刻接道:"至于我自身,我已有安排.朝中文武,不乏才gān超群之人,但要能稳住整个朝局的,却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