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兴武帝等不来罗维这一声父皇,没有怪罗维,但心下更是难过,扭过头去,不再看罗维,只是对罗维挥一挥手,道:“你自己保重吧,父皇定会让你早日归来的。”
罗维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兴武帝磕了三个头,刚想起身,就听见旁边的人群里传来了妇人压抑着的哭声。罗维寻声望去,却是站在罗知秋身后的傅华,她身旁站着的许月妙也是泪流了满面。罗维也不起身,在地上跪着转过方向,竟是冲着罗知秋和傅华也磕了三个头。
“维儿!”傅华见罗维如此,终于不再管这是在兴武帝的圣驾前,哭喊出声,如果不是罗知秋及时拉住了她,傅华就能冲到罗维的面前来。
“母亲在家好生过活,”罗维站起身来,冲傅华笑道:“孩儿此次又出远门,母亲可莫让孩儿担心。”
傅华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点头。她素不喜罗维,罗维幼时,她觉得这孩子长相、性子都不讨喜,只道罗维是随了他那个强要了小妹的贼父,对罗维不曾苛待,但也厌弃。等罗维懂事了,人也瘦了,漂亮了,傅华对罗维,也只是在罗维病中时,能多加照顾,忽视的太久,她已经不习惯对罗维关爱有加。如今罗维的身世大白天下,傅华才发现是罗维屈尊在了他们罗家,她那时对罗维的鄙夷全无道理。想着罗维要去冰天雪地的北燕当质子,北燕的皇帝与罗维还有杀父之仇,就算傅华是个妇人,也知道罗维在北燕日子不会好过。成了皇子,却又被皇家这样对待,傅华对罗维又有了疼惜,这时她想起了罗维的好来。傅华在家中与罗知秋哭闹了这些天,她想求罗知秋好歹看在这十几年父子的情份上,帮一帮罗维,可是罗知秋不为所动,她一个妇人,依附丈夫而生,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为罗维做些什么。
罗维又笑着看了许月妙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了罗知秋。
罗知秋冲罗维点了一下头,纵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也是无法说出了。
“罗维,”这时又有人喊罗维。
众人一起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龙翔看众人一起看向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喊了罗维一声:“六弟,”说着就迈步走到了罗维的面前,“你,”龙翔上下看看罗维。
“怎么了?”罗维看龙翔站在他面前,半天也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拿着,”龙翔飞快地拿起罗维的手,旁人看着,他只是与罗维握了一下手,但就在龙翔这一拉一放之间,罗维的袖中已经多了一个物件。“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习武是要保家卫国,”龙翔对罗维道:“现在我武习成了,可还是要你去受罪。”
“以后会有上阵杀敌的机会的,”罗维说。
“那袖剑能断金削玉,”龙翔小声对罗维道:“你用来防身。”
“不恨我了?”罗维也小声问龙翔道。
龙翔咬着唇,想摇头,又觉得不甘心。
罗维没有再逼龙翔,这是龙玄的同母弟弟,能这样待他已是难得。马车这时到了罗维的身旁,罗维这才看到,来带他去北燕的使臣,竟是孙离。
孙离看罗维望着他,木着一张脸,但还是冲罗维行了一礼。
罗维转身要上车,就在这一转身之间,他的目光从龙玄的身上扫过,知道龙玄此刻正看着自己,但罗维的目光没有停留,踩着踏凳,便上了这马车。
“起程,”孙离在车外大喊了一声。
龙玄看着载着罗维的马车开始前行,突如失了魂魄一样,迈步就想出了皇子的队列。龙玄突然有了一种预感,他这样看着罗维走,日后一定会后悔。
“二弟?”就站在龙玄身前的龙玉却发觉到了龙玄的举动,拉了龙玄一把。
龙玄看到了龙玉,突然就又梦醒了一般,“没什么,”他低一下头,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是挂上了不舍的神情,说:“只是看六弟这样走,心里不是滋味。”
龙玉看着越行越远的马车,神情晦暗不明。周宁文让他不要管罗维的事,身边的谋士们也都说,罗维不能留,太子妃也哭求,最后罗知秋也来说,罗维必去北燕不可。龙玉不用周家父女与他说,早就看出,他的父皇看重罗维胜过自己,罗维再在上都,说不定他的太子之位就失了。其实龙玉很想对身边的这些人说,他并不在乎这个太子之位,他的志向不在天下,所以这个江山由罗维来坐也没什么不好。
“回吧,”兴武帝一直看着罗维的马车消失在他的眼界里,才对诸皇子和诸臣说了一句。
龙玉跟在了兴武帝的身后,他的身后是他的皇弟们,再后面才是朝臣们。龙玉只能在心里对罗维说一声对不起,不是他狠心,也不是他在乎这个太子之位,实在是,他的身边有太多的人,一生的荣辱都系于他一身,他无法抽身而去。龙玉看看走在他前面的兴武帝,皇帝是孤家寡人,那他这个太子就只是孤臣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