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句老套的话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这么一亩三分地看起来虽然广阔,但其实狭窄的很。上面的人下不去,底下的人就上不来。当初那些为了推翻王莽苛政而聚集在一起的热血人士早就被这朝中的勾心斗角磨平了棱角,圆滑是更加圆滑了,但看重的却不再是家国天下,而是光耀门楣,或者别的什么。
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矫qíng也有些严重,但有时候郭圣通看着这些个每天衣冠整整,开口闭口国家百姓的同僚们,恍惚间想起的却是那年那个寒冬,大家伙儿穿着战袍,挤在军营大帐篷里喝酒吃ròu的痛快感觉。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像当年那么慡朗爱笑,甚至没事儿喜欢开开同僚的玩笑,被同僚开一把玩笑。
当年大家都是同事,就算位置高低不同,但还算平起平坐。如今刘秀高高在上,乃是天下帝王,秉承上天之意掌管天下大权,说白了从某种程度上已经不能规划为凡人这一道了。既然连凡人的类别都没了,又怎么能像从前一般,再跟着这些个兄弟们勾肩搭背,戏耍嬉闹?
而樊崇这般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处世态度,也让人为他捏了一把汗。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的朝堂氛围已经不是当年那种让郭圣通和萧哲感到留恋舒服的了。既然如此,两人也不必违逆了心xing一直流连于此。
修真之人本就习惯随xing而为,庆功宴之后,郭圣通跟萧哲回府商量了一二,又将真定王等一脉人等招到府中商量了一下权力jiāo接的事宜——其实从家族立世的观点来看,真定王和郭主是十分反对郭圣通两人挂冠而去的。不过郭圣通简简单单的一句“舅父难道是想让真定一脉永远慑服在一个女人的身后吗?”
只此一句话,就将真定王所有的权衡全部堵在嘴里了。何况在郭圣通和萧哲看来,他们两个如果真的能渐渐淡出朝廷的圈子,其实对于真定一脉来说,从长远来讲是件好事。毕竟真定一脉乃是皇室一脉,而按照汉朝的规矩,藩王总不能太过热切的cha手朝廷事宜,免得出现某些不该出现的后果。
如今郭圣通和萧哲,一个是真定王的外甥女,一个是真定王的外甥女婿,两个人与藩王的纠缠实在大,如果长期霸着军权和朝中大权不放,长此以往,恐怕也会引起皇帝的芥蒂。既然如此,还不如在刘秀还没新生疑虑之前,主动离开这个漩涡。反正只要能保证真定一脉的荣华富贵和长足发展,其余的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
于是在经过一段缜密且细致的安排之后,郭圣通与萧哲二人到了宫中与皇帝辞别。两人突如其来的“辞职”打的刘秀一头雾水,当然极力反对,并且言辞恳切的请求两位贤能留下了“为朕分忧”。
“陛下明鉴。我不过是个粗人,除了行军打仗之外,我也不懂什么,如今天下已定,四海臣服,恐怕也用不着臣再上战场了。何况如今新朝刚立,朝中百废待兴,陛下自当休养生息,劝课农桑。这些事qíng我们都不在行,与其占着高位而不能为陛下分忧,还不如退位让贤,让更有能力的人来担当重任。”郭圣通一席话说得真qíng实意,当真是没有把这gāo • guān厚禄放在眼中的样子。看在刘秀的眼中,却是更加感动。
“朕最危难之时,是真定一脉派大军倾力相助,是郡主和大司马多方斡旋,才能保障朕后方安稳。朕能有今日之荣光,多半仰仗真定之宫。如今天下已定,正是朕倾力回报真定一脉之时。郡主跟大司马却在这个时候离开,叫朕qíng何以堪?”
萧哲闻言,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回陛下,您说的跟我们说的这是俩码事儿。不可否认,在陛下出临河北之时,真定一脉确实为了陛下的安稳立下些许之功。但也是陛下福星高照,有苍天青睐,民心相辅。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陛下之所以有今日之功,是陛下仁慈爱民,英明神武,所以才有英雄豪杰竞相投之。真定一脉虽然有些许功劳,但也挡不住陛下皓月之辉。”
顿了顿,萧哲又道:“何况我跟圣通两人,生xing不羁,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之事。原本也不适应这朝中繁杂。若是能从此当个逍遥王孙,却是再美不过的事qíng。陛下若是有心,就帮我们照料下真定一脉。真定一脉永远都坚定不移的站在陛□后。陛下所指,便是我真定一脉挥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