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的眼睛出卖了我的内心,我虽没回话,齐晟却是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这才几顿没吃。我以前在军中时,曾三天粒米未进过,也不像你这般。”
口中虽说着,手上却拉起了我,脚下的步子走得比刚才也快了些。
刚从后山里绕出来,却有随行的侍卫寻了过来,面上隐隐带了惶恐之色,凑到齐晟身边低声说道:“主子,山下的马车被人做了手脚,已是废了。”
我一愣,转头看向齐晟,就听他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侍卫忙细细禀报,简单说来就是“这是一场意外”。
因福缘寺香火鼎盛,来得人多,车马也极多,山下便专门辟了块场地给人们存放车辆牛马。最早是有心思活络的小贩,挑着担子在场子里卖些吃食玩意给看守马车的仆人车夫,慢慢地竟聚成了不小的集市,连杂耍班子都引了过来。
我与齐晟下了车之后直接上了山,暗中护卫的人员也都随着我们走了,只剩下车夫并着两个便装的侍卫在山下留守。那几人因怕出事也不敢四处转悠,只守着那车等我们下山。谁知你不惹事并不代表事qíng不来惹你,不知怎地,停在边上的一辆马车就突然受了惊,这一下子可就乱套了。
场子里一片大乱,人人都躲着那辆受惊的马车,那杂耍班子本来正抡火盘子呢,见状也没心思表演了,顺手就将手里的火盘子甩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我们的马车上。
那火盘子烧得正旺,里面又有易燃的东西,眨眼工夫就将车厢给燎着了。
车夫与侍卫只顾着在车前控制惊马,却忽略了防火,待再反应过来,虽然救出了马,那车却已是被烧得连车厢里暗藏的jīng钢铁板都露出来了,实在要不得了。
这果真是一场“意外”啊!
齐晟面上虽是波澜不惊,眼神却是有些yīn沉。
福缘寺离着盛都城二十来里路,这个时节又没有公共jiāo通工具,所以大伙来上香能选择的出行方式不外乎就三种:
要么骑马、骑驴,这全看你个人喜好,图潇洒的大都骑马,讲究安全的基本骑驴,当然个别极有xing格的也会骑牛。
要么坐车,马车牛车就全看你家庭条件了,富贵之家大多是装饰华丽的马车,普通家庭也就是辆牛车了,虽慢些,可毕竟能省了脚力。
再剩下那些实在没钱的,也就只能靠着两条腿走了。
眼下我们的qíng况是,车虽没了,但是马还在的,倒还不算是最坏。
问题是,我今日穿了一身正统的女子裙装,若骑马却是大不雅的。当今之计,就是叫人快马加鞭地赶回城去,重新弄了车来接我们。只是这样的话,我这顿饭就得等到天黑才能吃上了。
只这样一想,我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齐晟默默站了片刻,却是忽地笑了,转头与我说道:“走吧,咱们也去寺里吃素斋去。”
我与他相处久了,对他的脾气也多少了解了些,暗叹茅厕君这回是真是惹急了他。我不觉也有些奇怪,若是茅厕君只想暗中见我一面,无需这样来搞啊。他一个王爷,又有亲娘在宫里做太后,就算是宫里耳目众多,要想见我也不是没空子可钻,何必搞得这样声势浩大呢?
我随着齐晟又往寺里走,待从后厢房里吃了一顿素斋,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地再次“巧遇”了朝阳郡主。
朝阳郡主一张小脸上笑得跟花一般,这一回身边没了那几位贵女相伴,却是多了一个年轻人,正是茅厕君的好兄弟,杨严。
我忍不住往杨严身后看了看,倒是没瞧到茅厕君。
齐晟正用着杨豫在云西平乱,看在老子的份上也不好太薄待儿子,又加上杨严前阵子刚又去了一趟云西,回来没几日,齐晟便问起杨严云西的qíng况来。
朝阳小美女听了没几句,脸上便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来,拉了我袖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央求道:“好嫂嫂,咱们不听他们说这些没意思的,听说西边新建了个园子,里面景致极好,咱们过去瞧瞧?”
我心中一凛,好嘛,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转过头去看几步外的齐晟,恰好他也正抬眼往我这里看过来。我急忙瞪大了眼,恨不得用眼神向他保证,我现在的心绝对是又红又专,全无半点小心思。
齐晟就挑着唇角笑了笑,然后jiāo待朝阳道:“去吧,多带着几个人,日头大,别叫你嫂嫂晒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