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衣服倒也不只一件长袍,还有内衣长裤,唯是脚下并无罗袜,鞋子亦似糙鞋一般,虽然带子是嵌金缀宝的,但大半脚掌都露在外头。这身衣服穿上后,肌肤半隐半透,唯有长裤倒不透光,上半身还有些贴花和纹绣,遮住了胸前一对朱樱。
这身其实比他以前在教中穿的还多些。他年少时上半身几乎都是袒露的,只带着些珠玉璎珞,腿上穿的也是短裤。后来年纪大了倒是改穿长袍,但其轻薄通透比这鲛绡还胜一筹。那时候因为在玄阙老祖座前,多是随着师父穿白衣,却不比这一身鲜嫩的鹅huáng色——怎么看着都有点装嫩似的感觉。
乐令皱着眉看身上衣物。那蛟一面给他戴上各色珠玉饰物,一面隔着轻薄的衣料摩挲他的胸腹,含笑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身衣服?若是不喜欢我就替你脱下来好了,反正我也见惯了你不穿的样子,比穿什么衣服都更好看。”
乐令将他的手扔开,避开这无聊的话题,侧过脸问道:“你不是要消化谭毅的金丹么,怎么这样闲哉?就是你不急着练功,我还要练新到手的阵法,这些日子且不要来打扰我。”
湛墨又将一串姆指大小的明珠戴在他手腕上,看着那珠串映得皓腕生辉,美若新雪,自家也是沾沾自喜。就是乐令赶他出去,他也不怎么着恼,只浑不在意地答道:“你我在罗浮都是住一间dòng府,如今当然也是住一间寝殿。你要练功我也可以不打扰,只是不能离开我眼前就是了。”
乐令浑不与他一般见识,将yīn阳陟降盘浮出体外,一道真炁勾连上其中禁制,那阵盘便嗡然转动起来。湛墨的若有似无的骚扰也终于停止,乐令趺跏坐在云chuáng上,双手虚结叶衣八叶印,十指如莲花轻舒,几个呼吸之间便静心入定。
yīn阳陟降盘中那原本如洪荒初开的景象已完全变化,五行八卦各居其位,四季分化sè • sè分明,虽无活物居住其中,却隐含着一派盎然生机。其中禁制层层浮现,种种金光流转、妙相毕生的道种文字翻覆闪动。
这法宝已祭炼满了三重天,yīn阳jiāo合,渐渐化生出宇宙之相。再炼化下去,五行之中便浮起一道生气,呈现出种子破甲而生之态,生出天gān之首,甲木jīng气;而后那道生气屈曲孳生,由甲木化作乙木;乙受光明丽日映照而壮盛,是为丙火……至于最末,则由生入死,由死入生,重归萌芽之态,而生癸水。
十种jīng气分别排于五行jīng气之外,首尾相衔,缠成了一道圆环。其中五行相克、yīn阳相克、且又有yīn阳夫妻之道蕴含其中,生中含杀、死中藏生,生伤休克之力更胜于从前。
那道化生天gān的生气仿佛是擭取了他体内jīng气而成。炼化这一重天十二道宝禁,乐令已是jīng疲力竭,体内真炁空虚,再无力炼化下去,只得将神识退出yīn阳陟降盘。
掐指算来,他这次炼化禁制,竟花了近一个月的工夫,耗费的心力更是远非从前可比。看来这法宝层次太高,他的修为却是还差着些,不能完全驾驭。
乐令抹去心头所思,慢慢睁开眼观看周围qíng景。
那水殿景致依旧,一直缠在他身边的黑蛟却不见了形迹,衬得这yīn沉水底更加寒冷。乐令身上这几重薄绡衣若不胜清寒,再也坐不得那玉chuáng,缓缓下地,在殿内外寻找湛墨。
那处寝殿是湛墨素日居住,十分宽阔,里外套间几座小殿,都由珊瑚、玳瑁之类装饰得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乐令生长在魔宗,各色奢华装饰都见得烂熟,竟也比不上这水宫装饰华美。
他边走边看,穿过重重殿阁,终于在一处殿门外见到了名能化人形的妖修。那妖修并不抬头看他,却是死死拦在门前,躬身劝道:“宫主在外宴客,不便接见道长,请道长暂且回去休息吧。”
那蛟竟真要软禁他?有了属下撑腰,他倒真是长进了!
乐令咽下满腔不悦,淡淡问道:“是何处来的宾客,在哪里设的筵席?我来时你们宫主曾说过,我是他缔约之主,在这宫中权力与他是一样的。就算别的事我管不得,问你一句的权力总是有的吧?”
那小妖讷讷低着头,只劝他回殿里等候宫主。乐令冷哼一声,将一身功力逆转,眼中魔光大盛,右手在空中虚抓,便将那小妖抓到自己身边。他托着那小妖的脸,深深望入他眼里:“你们宫主在哪里,是何人来见他?”
小妖目光散开,神智已为他所夺,木然答道:“在前头瑶光殿宴客。是方丈岛有海客来求见宫主,想请宫主相助,去探索一处距此不远的残破dòng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