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洋对简桑说:“桑桑,好久不见,我敬你。”
简桑跟徐海洋也算是有过几次照面,那次在医院的时候,他还来探望过自己,于情于理都该喝的,他犹豫了一下,准备想象征性的喝一点。
旁边的沈明宴却直接打断说:“他身体不好,我替他喝。”
简桑皱了皱眉。
沈明宴今晚喝的太多了,他不想让他接着喝。
徐海洋却微笑的说:“好啊。”
沈明宴直接端起简桑的杯子,那杯子里的酒被他一饮而尽,他简直是报复性的喝法,这让徐海洋的眼底多了一抹异色。
沈明宴喝完后将酒杯随意的放回简桑的手边。
简桑却只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他有些不放心,又拿出一颗糖递给他:“少喝点。”
沈明宴淡淡的扫了眼,冷笑一声:“不用。”
简桑的手顿了顿,知道他这是憋着气呢。
旁边的徐海洋趁机问:“这是什么?”
“糖。”简桑见他一直盯着,出于礼貌还是解释说:“醒酒用的。”
徐海洋微笑说:“我还没吃过呢,可以尝一尝吗?”
简桑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拒绝,因为他有一盒,所以给别人一颗没什么,便递给了他:“可以。”
这糖刚送出去,就听到了旁边酒杯落下重重的声音。
“……”
又闹什么脾气。
这一顿饭吃的可以说是锋芒在背。
到尾声的时候,众人一起商量着转场去唱歌开心一下。
简桑的手机响了,他出去接了个电话,电话是简无双的助理打来的,对简桑说简无双最近可能要动手术,问他能不能来看望一下。
简桑拒绝了。
他对简无双已经没有了恨意,可当初他母亲在医院动手术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没来,所以他手术,他也不会去。
……
打完电话他想回去包厢,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却被忽然冒出来的一只手给拉进了楼梯间。
简桑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冷静下来才看到了面前的人。
他被压在墙上抱住,面前是浑身酒气的男人,沈明宴搂着他,这个拥抱的姿势很紧,简桑想要挣脱,侧目对上的是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眶。
沈明宴埋头在他的肩膀处,声音有些沙哑,近在耳畔:“别动。”
简桑深呼吸了一口,他感觉身上的人情绪有些不对劲,迟疑了片刻,到底没挣扎,只是询问说:“怎么了?”
沈明宴没说话。
简桑有点担心是他喝多胃难受,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腰帮他拍了拍顺了顺气,声音温柔带着点担心:“不舒服吗?”
沈明宴点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简桑有点着急,因为沈明宴有次应酬就喝出过胃出血,这些年他的胃一直不好,都是自己在帮忙调理的,当然担心:“哪不舒服?”
沈明宴声音低低的,带着酒气:“你不要我,我不舒服。”
简桑愣住。
“你还把给我的糖给徐海洋。”沈明宴是真的喝多了,他细细的盘点着简桑的罪行,像是在告状的小孩一样委屈:“那明明是我的。”
简桑哽住,居然憋了半天笑了出来:“沈明宴你是小学生吗?”
沈明宴把他搂的紧了一些,也不反驳,只像是生怕怀里的人会消失一般。
简桑任由他抱了一会,想推开他,却推不开,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们回去再说吧,外面的人万一要找我们怎么办,人家说不定都在等着呢,到时候会不高兴的。”
沈明宴理直气壮:“我还不高兴呢!”
大少爷一直贯彻的都是,我不好过誰也别想好过的准则。
这么多年横行霸道惯了,根本没怕过谁,这辈子唯一碰到过的钉子就是简桑了,这世间一物降一物,向来如此。
简桑顿了顿,他试着推一下沈明宴。
沈明宴不放手。
简桑有些不舒服的闷哼了一声,沈明宴就松开了力道,也就是那一瞬间,简桑抬头,对上了沈明宴的脸,他愣了愣。
沈明宴的眼睛是有些猩红的,就好像是带着无穷无尽的戾气,一头危险的狼,一瞬不瞬的盯着简桑。
简桑顿了顿,他看着沈明宴说:“明宴……”
沈明宴却直接开口,声音带着沙哑:“为什么?”
简桑:“什么为什么?”
“我到底哪里不好?”沈明宴的身躯高大,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呼风唤雨惯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遭受那么大的挫折,甚至有些狼狈的看着简桑:“为什么不行?”
“……”
楼梯间陷入一阵沉默。
简桑顿了顿,他原本也想冷静的说话,可是被沈明宴逼到了墙角,一晚上所有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好像把他的心理防线也一点点的破裂开一般,他想逃避,他想避开,可沈明宴不肯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心理的思绪在翻腾。
他要说话,沈明宴却捏住他的胳膊,几乎是有些像是从牙关挤出来,咬牙切齿一般:“你就……那么想跟我断了吗?”
这句话落下。
好像一根弦在简桑的心头也断了。
简桑骤然的抬起头看着沈明宴,他说:“那你呢,你舍不得我什么?”
沈明宴想要开口。
简桑却比他更快:“舍不得你妈妈对我满意,因为我在你身边可以照顾你,因为我是她很省心的儿媳,如果我在的话她就不会逼你结婚不会逼你相亲,舍不得我是个老妈子是你的保姆可以贴心的照顾你,舍不得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可能再也没那么一个人能把你伺候的那么好,还是说……”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胸口在上下的起伏。
简桑的眼眶通红,他从来在沈明宴的面前都是尽力保持着完美冷静的模样,可是这一刻他歇斯揭底,有水雾在眼底泛起,他看着他,就好像是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竭力想保持的最后一点自尊也拿过来当做最后的底牌的揭开,甚至自己都冷嘲了一下。
“还是因为,舍不得这世上可能不会再有我这么死心塌地,又笨又傻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你,你一句话我就可以改变志愿学校,为了你的一句方便我整理全科的课堂笔记,你当然觉得我们合适了,不想看随手扔的情书是我帮你收纳,暗恋你的人给的礼物也是扔给我处理。”
有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脸颊滑落,止也止不住。
简桑向来平静清冷的音调带着些梗咽,他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那我呢?我是什么?当时也没处理掉我,是因为我好用吗?”
“合适……”他像是自言自语,脸上勾起一抹有些讽刺的笑意,眼泪落下的时候不知道在为了谁哭,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嗤笑一声:“我真是贱得慌。”
沈明宴的眉头紧皱,他听到简桑自轻的话时只觉得心都跟着疼的几乎要裂开,那针扎的疼痛密密麻麻,他捧在手里重话都不舍得说一下的人怎么能受这样的屈辱!
他伸手想来拉他——
简桑却挥手甩开:“你别碰我!”
空间狭小却没有再退的空间了,反正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不能失去的呢?
看着面前的人,眉眼还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不管多少年过去了,沈明宴的模样永远都是那样的英俊,楼梯间的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泪眼模糊间,他似乎还是曾经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光,意气风华的少年郎,也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救赎。
怎么能怪他呢。
眼泪如落珠滑落,酸胀的疼痛在心头划开。
明明是他自己如同溺水的人见到了希望,死死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拉着他不肯放,明明是他自己贪图炽热明艳的救赎,温雅去世后,他万念俱灰,所以明知那温暖灼热滚烫却依旧飞蛾扑火。
“明宴……”简桑弯下腰,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他蹲下身子,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脸不愿意再面对,他吸了一口气又叹出,声音带着些颤抖:“我有点累了。”
所有的骄傲好像都随着弯下的脊梁折断了。
那些一直以来强撑着的骄傲和伪装褪去后他也不过是个脆弱不堪一击的凡人。
从前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此刻才被他真正的释怀和放下,仿佛随着眼泪都一起流落去了。
“我的一厢情愿结束了,我该放过你了,”简桑的声音梗咽,又好像带着些叹息和破碎:“你也放过我吧,好吗?”
……
空气安静了一瞬间
他低着头,看不清身旁人的动作。
楼层的空调有些冷,入夜了,这里的温度又格外的低,心冷,也许身上也因此跟着一起显得格外的冷。
有脚步声从身旁传来,接着有外套落在他有些颤抖的肩膀上,隔绝了周围的冷空气,接着,有人凑近过来,将人抱住,简桑的鼻翼间充斥着的是属于沈明宴身上的令人安心的味道,他靠着他的胸膛,听到了他康健有力的心跳。
接着——
还不待他开口,他听到了沈明宴的声音:“也许我没跟你说过,其实我一点也不怕我妈。”
“从小到大,她都管不到我,也做不了我的主。”沈明宴抱着怀里的人,他的面色安宁,目光黝黑一片:“如果真的是因为合适就会结婚的话,她也不会头疼那么久,一直装作头风发作了。”
简桑听到这话后愣住。
沈明宴轻笑了一声:“没人逼的了我的婚。”
简桑的眼泪顿住,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疑惑:“那,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因为我想跟你好,因为我想跟你结婚。”沈明宴的声音低沉,他搂着怀里的人,声音清晰的在简桑的耳畔响起:“因为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