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泽?”
莫惊春淡淡叫了一声。
低得几乎不能再低的呜咽声响了一瞬,又立刻被捂住。
很近。
莫惊春摸了摸椅子,猛地暴起,手背青筋分明,那把椅子被他甩了出去,一下子砸在床上,巨大的力道贯出巨响,床底下趴着的人受惊,一下子松了力道。
被困住的小孩精明得很,他也不爬,就地滚了出来。
正好滚到莫惊春脚下。
灰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惊喜和安心,“叔!”
莫沅泽一点都没被吓到,还气呼呼地告状,“叔,他威胁我!”
莫惊春将莫沅泽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衣服,见一些灰黑拍不掉,才直起身,“店家,与他是一伙的?”
刚才莫惊春连着两下暴起将书铺店家吓得半死,闻言连连摇头,“不,不,我怎么会和他是一伙呢?这人贩可是罪该万死啊!”他是发疯了才会去做这种事。
莫惊春嗯了一声,抬脚将门踹上,又吩咐莫沅泽躲到一边去。
店家守在外面听着一声声惨叫,那身也跟着一颤一颤,害怕出来自己也遭罪。
不过半晌,那客人抱着小娃出来,面色平静地说道:“劳烦你帮忙报官了,还有结账。”
店家晕乎乎地看着里面晕倒的男人,忙让店里的下人去报官,又亲自给算账,才好不容易将这尊大神送走。
他汗津津地站在店门口,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店里突然就多了这么个人贩子?
莫惊春提着文房四宝,一手抱着莫沅泽慢慢走。
“吓到了吗?”
“没有,叔。”小孩趴在莫惊春肩膀上,“他不是人贩子。”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莫惊春平静地说道,“他手上有茧,是练家子。”
莫沅泽细细嫩|嫩地将事情说与莫惊春听。
小孩很少外出,在店内看着新奇的东西越走越后面,在经过后门的时候还往里面瞧了瞧,一边还掏糖。
他答应过叔不吃,所以只是看看。
糖藏在兜里太深,他掏了半天,总算摸出来的时候没拿稳,一下子滚进后门去。这是掉的第二颗,小孩委屈了。手背揉揉眼,他小步跨过去,弯腰捡起了糖,准备回去找叔要水洗一洗,就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说什么了?”
莫惊春将东西挂在抱着孩子的手上,空出手来拍拍小孩的背。
说是不怕,还是颤巍巍。
小孩气声说:“两个人,抓我的那个人说,一切准备就绪。”其实就只听到了这一句,然后他们就发现了莫沅泽。
其中一人立刻翻|墙跑了,剩下的那个快步朝他走来,原本是将莫沅泽拖到墙角,结果听到有人进后院的声音,才慌忙带他躲进屋内。
莫惊春:“可还记得跑了的那个,是往左边翻|墙还是往右边翻|墙?”
莫沅泽:“往右边。”
莫惊春若有所思,那间书铺的右边,他记得是药铺。
“叔,咱去光德坊作甚?”
莫惊春:“报官。”
莫沅泽不解:“您不是让书铺的人去了吗?”
莫惊春:“如他真的去了,就不是同谋。如派的人没真去,那就是同谋无疑。”
小孩恍然大悟。
京兆府的人对莫惊春的态度甚是和蔼,听完案情立刻点头,说是早些时候有人来报了相同的事情,正要点人去带犯人。
莫惊春也没有多留,将走时,又顿了顿,“劳烦诸位,若是得空,顺带提醒下隔壁的药铺检查下药材,我仿佛看到另一个是朝着右边翻走的,或许与那药铺有关。”
“多谢太傅。”
…
有惊无险回了家,莫惊春解释了来龙去脉,同大嫂道了歉。
徐素梅笑道:“这怎能赖你呢?是沅泽爱乱跑。”她边说边瞪了眼还不知怕的小孩,让人带去沐浴,换下那身脏衣服了。
“张家?你是怀疑,那两人是对张家药材动手?那不能吧。我记得那间铺子,京城内十有二三的药材都从那买的。”这些进项没有人比一位管家夫人更是清楚了。
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说道:“多个心眼没有坏处。那人带了刀。”
徐素梅脸色微变。
其实莫沅泽只听到那句不甚重要的话,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可或许对他们来说,他们要办的“事情”,是一丝一毫都不能走脱消息。如若莫惊春没有及时找到莫沅泽,那小孩或许真要被带走了。
“那……”
徐素梅想得更深,如果真的涉及到了阴私,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动手,而且是针对张家。
那可是后族!
别看徐素梅说那间铺子只肩负起京城十之二三的药材采买,可这十之二三可全都是勋贵人家!哪一个拎出来都不容小觑,若真的出了事,京城都要变了天。
而莫沅泽这几岁小孩居然牵扯到如此严重的事情,徐素梅当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大嫂莫急,”莫惊春出声安抚,“眼下有人比我等更着急。”
徐素梅望了眼小叔,只见他平静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