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棋风尤为激进,目的性极强,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看似大张大合,起落有致,布局也甚是精妙精巧。但实则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摸不准头脑。
这样的棋风乍一眼看过去完全让人无从应对。但仅限于初次对弈,对方不了解你的棋风。
倘若对弈数局,让对手摸到了你的门道,那自然是各个击破。
如此棋风,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有失身份。
棋圣之女,竟是这般棋风,传出去怕是要叫人笑话。
季书闲过去鲜少有机会同温凛月下棋。为数不多的几次对弈中,他明明记得小姑娘不是这般棋风。
他紧挨着温凛月落下一子,悠悠开口:“阿月,你可一点都不像你爹的闺女。”
温凛月哪里会不懂这人是在嘲笑她的棋风。但她可不在乎,她今日拿这样的棋风对付他,就是为了赢的。两人数年未曾对弈,他定然是不了解她的棋风的,给他一个惊喜,增加了她的胜算。
她为自己这点小心思沾沾自喜。
少女眉眼低垂,也不忘调侃季书闲:“王爷,您倒是更像我爹的儿子。”
季书闲:“……”
季书闲不由面色一沉,冷声道:“本王若是你爹的儿子,你该叫我什么?”
哥哥!
温凛月在心底说。
夫君变哥哥,这辈分有点乱呀!
察觉到这人冷了脸,温凛月秒怂,赶紧解释:“王爷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您的棋风像我爹。”
季书闲的棋风和温长河非常相像。他倒是更像是温长河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
他一向求稳,稳中求胜。且胸有成竹,似乎白棋走势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许开局时,温凛月如此诡谲多变的棋风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确实失了几子。
但等他看清了对方的棋风时,他立刻就追平了。温凛月完全没讨到便宜。
他的棋风跟他这个人一样,非常温和,云淡风轻,不见任何凌厉之处,但实则步步暗藏玄机,让人防不胜防。
季书闲杀了一大片白子后,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小丫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阿月,友情提示一下,下一局你若还是拿这种棋风对付本王,你会输得很惨。”
温凛月:“……”
温凛月刚还在沾沾自喜来着。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棋局大变,白棋已被逼入绝境,回天乏术。
她那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季书闲的眼睛。
她丧气道:“王爷明知道我求胜心切,何苦为难我?”
季书闲只觉得好笑,“你对本王使小心眼,本王戳穿你,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她把棋子一丢,泄气道:“不下了。”
季书闲:“……”
“三局两胜,这才第一局你就不下了,这么输不起?”
她如何是输不起,她是被季书闲当面戳穿小心机,丢了面子,无颜面对他罢了。索性赌气认输。
今日裕王爷的心情倒是出奇的好。他居然耐着性子哄小孩:“这第二局本王让你三子如何?”
温凛月鼓起腮帮子,不满道:“谁要王爷让棋了!”
她堂堂棋圣之女,与人赌约,竟还要对方让棋,传出去她还做不做人了!
她重新摆棋,“王爷不必让我,堂堂正正下。”
季书闲面露欣慰,“这才有棋圣风骨。”
这第二局温凛月也不争着执白了。两人猜先决定。她运气不错,还是执白。
这次她可不敢用那套诡谲激进的棋风对付季书闲了。她恢复了正常的棋风。
也不知是不是季书闲让着她,这第二局居然让她赢了。
如此一来,这第三局就是决胜局了,至关重要。
温凛月不敢大意,全身心投入。眼睛盯着棋盘一动不动,满脑子都是棋子的走势。
能和温长河对弈,季书闲的棋艺真不是盖的。他纵观全局,落子极快。只要白子一落,黑子立刻就会跟上,几乎不用任何思考的时间。
温凛月觉得,他完全都能猜到她下一步会下在哪里。
如此段位,也就她爹能抗衡,断然不是她所能应对的。
任凭她绞尽脑汁,她还是毫无悬念地输了。不过也不算输得太丢人,季书闲只赢了她一子。
“你好好下,未必不如本王,何必动那些歪心思。”季书闲收拾好棋局,逮住机会就教育温凛月。
温凛月不置可否,轻言细语,“王爷,您赢了,我当许您一个心愿。您有什么心愿?”
这人倒是没怎么上心,云淡风轻道:“还未想到,且留着吧!”
温凛月:“……”
“那等您想到了再告诉我。”温凛月蹦蹦踏踏地往外走,“我回房沐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