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盈点点头:“不错。那他是没提前和娘说今日就到,是么?”
“是啊,人都进二门了,夫人才知道,所以紧着打发人去请六娘来。再一个,六郎原先和夫人说的是幼妹,张口闭口小妹妹,夫人一直以为顶多是个八岁的孩子,结果今日领进来一看,正好二八。”
“……”
馨梅叹气:“这也罢了,奴婢瞧着,六郎应是真心拿那小娘子当妹妹待。但那位邓娘子,进门就给夫人磕头,一口一个‘公主娘娘’,也不知道同谁学的……”
她眉头紧皱,眼中都是鄙夷之色,“好容易搀起来,一说她儿子,就拍着腿哭,还说要不是为了六郎,她儿子也不会死。”
这一段方盈始终没听全乎,“邓大郎到底是怎么死的?”
“战场上中了流矢死的啊!”馨梅握紧方盈的手,“六娘,夫人仁厚,不肯说这些,但奴婢不能让您蒙在鼓里,还真以为邓大郎之死也与咱们有关。那小娘子如何,眼下看不出来,但这邓娘子可是一副她们娘俩都要赖在六郎头上的意思。”
难怪夫人那么生气了,纪延朗这事办的真是……不过他在那边三年,大概与这家人确实也有了情分,一有情分,办起事来,就很难干脆。
“我知道了,多谢姐姐。风大天冷,姐姐就别送了,回吧。改日你真的得闲,我再请你喝茶。”
馨梅一笑:“好啊,到时再去叨扰六娘。”
两下分手,方盈带着立春从岔路转向东,往小花园转了一圈,散散步,顺便理理思绪。
“娘子,郎君做这些事,怎么听着一点章程都没有?”立春悄悄问她。
“听着是没有,但细想一想就有了。”
邓大郎死于流矢,临死前定是把母亲和妹妹托给了纪延朗,这话再传到那娘俩耳朵里,难免以为有托付终身的意思。
纪延朗不管有没有这个意思,回到家看到李氏对她和方家的态度,都知道此事断不可行,但他又不能不管这娘俩,就先含糊着跟李氏说,然后自己抽空在外面赁下院子,好安置邓娘子母女。
“奴婢还是不明白,为何不干脆安顿在家里,在外面,好说不好听的……”
“你以为在家就好听了么?无论如何,他都处于嫌疑之地,让那母女俩住家里,早晚都会听到府中下人嚼舌头,不如放在外头清净,至少不让她们母女听见这些。”
“也是。”立春说完,想了一想,又说,“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跟夫人交代了,请夫人来安排。”
方盈笑道:“这话你算说对了。不过,他怕是觉着这三年已经让夫人操碎了心,这些事情就不想让夫人烦恼了,可惜事与愿违,邓娘子见了府中富贵,恐怕更想将女儿嫁给他了。”
“娘子莫担心,夫人不会答应的。”
方盈失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走吧,回去准备下东西,齐衰丧服咱们没有,但素色小袄我记得新做了一件,麻布衣套在外面穿就是了。再找几条夹棉裤……”
主仆两个回去就翻箱倒柜找了一堆冬衣出来,方盈又叫侍女们紧着赶制一些月事带,免得邓家小娘子万一来了月事,不好意思张口,还要自己忍着不适去做。
等她这边把东西做好包好,福嬷嬷也来了。
“被褥帐幔这些,六郎都早预备下了,冬衣也买了成衣,奴婢摸了一把,只怕不大暖和。”
“我想也是,外面卖的那些,定不如咱们自己做得暖和。劳福嬷嬷把我收拾的这些带过去。对了,那院里人手够吗?”
“六娘放心,奴婢去的时候,就带了几个仆妇,六郎不乐意用家里的人,原也从外面雇了两个会做饭的使女。不过方才见夫人的时候,夫人还是不放心,叫杜嬷嬷随奴婢过去盯两天。”
杜嬷嬷,又是一个不怕纪延朗的。
方盈忍不住笑了笑:“真是辛苦两位嬷嬷了。”
“不辛苦,其实也就是陪着邓娘子母女说说话,讲讲咱们京里的规矩。”
方盈听出弦外之音,示意旁人都退下,只留立春服侍,然后问福嬷嬷:“她们是到京就直接进府,来见娘了么?”
“是,不过六郎原本不是这么打算的。他都把人接到那小院去了,是邓娘子非要拜见夫人,这才匆忙过来。”
“那怎么也不先打发个人来回报?都进二门了,娘才知道。”
福嬷嬷道:“奴婢瞧着,这母女俩,似乎还不知道六郎已经娶了您。”
果然就是防着她也在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