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这事也不是什么急事,没必要这么晚了找他谈——万一让人误会她有别的意图,怪冤枉的。
方盈放下此事,早早睡了,没想到第二日下午,纪延朗回到家中,竟主动先来找她。
“谁让你往邓家送东西的?”
刚见着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纪延朗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问道。
“……”方盈忍了一瞬,决定不忍,浅笑着反问,“怎么?往邓家送东西,得先经过郎君你允可吗?”
纪延朗寒着脸逼近一步:“你果然是成心的。”
他一进门就张口质问,没往里走,方盈是到门口迎他,自然也是站在原位,如此门外掀帘子的侍女细柳便听得一清二楚,赶忙给阶下的小丫头使眼色,示意里面怕是吵起来了。
小丫头懵懵懂懂,细柳有点焦急,却听里面娘子回道:“郎君这话我不懂,何谓‘成心’?我听说她们母女从南边来,怕现买的成衣不够暖,特意寻了新做的棉衣给送过去,不知错在何处,又是怎么一个‘成心’?”
娘子这话是没错,可也问得太冲了吧?万一六郎发怒……细柳正焦急,里面六郎冷笑一声,接着脚步声渐远,再有说话声就有些模糊、听不见了,她赶忙溜到阶下,打发那小丫头往夫人院里搬救兵去。
里面纪延朗不知道已经有人去给他告状了,正在说:“不是成心,你为何要杜嬷嬷一件一件拿着衣裳,说什么这是‘六郎的娘子’自己新做的衣裳,还没上身,就赶着给她们送去了?难不成是杜嬷嬷自作主张,偏要给你邀名、帮你市恩?”
“……”他这话问的,前后都给堵死,是非逼着她承认呢。
方盈没急着回答,走到纪延朗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才问:“杜嬷嬷一件一件拿着衣裳说这些话,是当着你说的?”
“她怎会当着我说?自然是同邓大婶母女说的。”
“那么这话,是邓大婶学给你听的?”
“你什么意思?”纪延朗觉得她在暗指邓大婶添油加醋,顿时面色紧绷,怒气高涨。
旁边侍立的立春看着十分害怕,方盈却淡定自若,道:“郎君莫恼,我只是想说,帮二嫂管家以来,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一件事若非事先叫下人原样传话,不许添减,那经过三四个人后,保准就传得不像样了。”
“那也得是三四个人!杜嬷嬷说给邓大婶,邓大婶告诉我,总不至于就……”
“郎君忘了一点,邓大婶居于交趾,杜嬷嬷长于蜀中,两人言语上本就有不通的时候,连福嬷嬷这样常见外人的,都说有些听不大懂邓大婶说的土语,邓大婶把杜嬷嬷的话听岔了,也不奇怪。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揣测,我觉着杜嬷嬷从来不是这样做派,郎君若不信,派个人去把嬷嬷请来,一问便知。”
纪延朗没说话,盯着方盈看了半晌,见方盈始终坦然回视着他,毫不退缩,突然道:“你送东西去,就是为了让她们知道我家里已有妻室,这你总承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