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妈有事,我就不会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了。”
秦冕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便坐到了长椅上耐心等待急救,孙茹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那个姜颜……”她咬唇道,“她和阿凉……你是不是……”
她的话说的一半一半,外人根本听不懂她什么意思,但秦冕却清楚得很。
他快速瞟了她一眼,眼神冷漠得可怕,孙茹到了嘴边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浑身疲惫地回到家时,夜已经很深了。
姜颜打开家门走进去,甩掉鞋子打算换拖鞋,鞋柜边的一双鞋让她停止了动作。
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按下了客厅灯的开关朝屋里望过去,只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个中年女人,她在灯亮了之后就站起来缓缓看了过来,当看到对方的脸时,姜颜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你终于回来了。”
女人开口说话,尽管外貌看上去保养不错,声音却苍老沙哑。
“让我猜猜,你是去找那个叶氏集团的太子爷了吧。”
姜颜立马转身要走,女人加快脚步追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站住,这么晚了,你想跑去哪里?!”
被对方这样阻拦,姜颜深吸一口气,停住脚步对她说:“你来做什么。”
中年女人注视着她的脸,古怪地笑着说:“你是我的女儿,我来你家里还需要提前和你说吗?”
姜颜又想走,女人直接道:“我给你打过电话!打了好几个!你一个都不接!我还能怎么办!”
姜颜脚步顿住,她想起今天工作的时候那几个未接电话,她从来不会存这个人的电话,也不想让这串数字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她那时候隐约猜到可能是她,但没那么确定。
当事情确定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太过多舛了。
“你有事吗。”
冷静下来,她也不再想离开,关上门换了鞋子走进了房间。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那个让她过去和现在都恐惧到不想有任何来往的女人。
从小姜颜就很奇怪,为什么妈妈可以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那么温柔和蔼,面对自己的时候却冷起一张脸,仿佛自己不是她的女儿,是她的仇人。
她总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把她关在衣柜里,不准她出声,不准她哭闹,一旦不如她的意,就会被关更长时间。
在她的童年记忆里,除了在沈家那段时间有沈夫人和沈西沉给了她一丁点温暖之外,大部分都在黑暗中度过的。
她像是一个羞耻的秘密,不被母亲所承认,甚至有时候,在陌生人面前,她都不准自己叫她妈妈。
看着姜颜对自己百般抵触的模样,姜母皱着眉说:“前段时间我去了沈家,我听沈院长提起了你在医院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和叶氏集团扯上了关系,还和叶贺年的儿子谈起了恋爱?”
姜颜正在倒水,听到母亲提起叶铮凉父亲的全名,她奇怪地看了过去。
“我都不知道您还晓得叶氏集团总裁的全名。”
姜母转开视线不和她对视,过了一会才说:“我命令你马上和那个人分手,不要再跟叶家的人扯上半点关系,也不要再见他们家的人!”她有点着急地喘息着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西沉那孩子心里有你,你和他才在一起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不要再跟别人来往了,那是错的!”
姜颜抿了一口水,语气凉薄讽刺道:“命令?您除了命令我之外还会什么呢?”她转过身,盯着错愕的母亲慢慢说道,“我已经是往三十岁数的人了,我有自己dú • lì的生活,过去的我在您的掌控下对您唯命是从,是不是给了您一种错觉,让您觉得现在依然可以控制我?”
姜母震惊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姜颜冷漠道:“不然呢?我要怎么和您说话?我现在只是用您曾经对我十分之一的态度对待您,您就已经受不了了,那您有没有想过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姜母红着眼睛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好!”
姜颜厉声反驳,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退让。
最后的最后,姜母拿起背包,瞪着她说了句“我就不该生下你”,说完就走了。
看着被母亲狠狠甩上的门,脑海中关于童年的一切再次浮现在眼前,从记事起,她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没见过什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她像是被母亲独自掌控的耻辱秘密,从不被外人所知。
回忆起这些,姜颜便抬手捂住了眼睛。
她深刻地觉得,自己哪怕被母亲那样对待依然没有长歪,真的是辛苦了。
吐了口气,坐到椅子上,姜颜握着水杯的手一点点收紧,她一直没告诉过母亲自己的住址,不知道她这次又是怎么搞到的,居然还能进屋。
她头疼地看看这个房间,已经决定马上搬走。
抬眼看看天花板,细想想,好像自从认识了叶铮凉,她工作后一成不变的安稳生活就开始跌宕起伏起来,那些她努力很久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安宁,好像顷刻间就会被摧毁。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
更让仍感到糟糕的是,她明知道这样的来往对她来说危险又错误,却还是不愿意停止。
叶家。
叶铮凉从噩梦中惊醒,他平复喘息,望向台钟,现在是夜里三点半。
他抬手捂住心口,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总觉得全身的每一寸血液都被冻结了,刚才梦里的一切那么可怕,可睁开眼之后却立刻忘记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那种即将要失去什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