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一边拍着宁楚克的肩膀一边豪情万丈的喊话。
边上老十三已经喝了两壶,有些醉意,跟着点头说:“这想法好,这么搞一出,回头笃定青史留名。”
胤禛瞥他一眼:“十三弟你喝多了,想青史留名就为朝廷做点正事。”
宁楚克听到这个句式就怕,她伸手捂住双耳,道:“四哥快别说了,你就把骂我的重担留给皇阿玛,你今儿个骂完了,回头我去请命皇阿玛咋能骂得新鲜?”
胤禛:……
第一次被兄弟活生生噎住,这倒是新鲜。
胤禛想了想,不管老九是不是认真的,皇阿玛总不会由他胡搞瞎搞,那的确可以省点唾沫星子。
宁楚克也就是随口一讲,想着等孩子生下来没准又要换回去,她说了也做不得数。
结果呢,万万没想到夫妻二人想一处去了。
八个月之后,胤禟经常感觉到一阵一阵的腰酸腰痛,硕大的肚子对他而言是很沉重的负担,他做什么都需要有人伺候,出门要宁楚克扶着,宁楚克不在嬷嬷也要搭把手。
每天蹲下去解手也变得非常艰难,好在他心思活泛,既然蹲着费劲,便将恭桶垫高一些,这样也能相对舒服的坐下来……种种困难促使胤禟求新求变,为了让他舒服一点,夫妻二人动了不少脑筋,宁楚克也挪出了大量的时间陪伴胤禟。
等到硕大的肚子开始规律性的一收一缩,太医表示没几日或许就要生,这时产房已经布置好了,接生嬷嬷已经到位。
胤禟猜想老天爷是铁了心让他来生,不到时间换不回来,一方面他想到就阵阵发虚,连这几日都提心吊胆;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好歹是大老爷们,笃定比福晋能忍耐能吃苦,他来受这个罪,总比听宁楚克喊痛来得强。
哪怕嘴上不愿意服输,胤禟对宁楚克是上了心的,爱不爱他不知道,也没经验,只知道前头宁楚克放污血痛得厉害,他明明一身轻松,心里却是揪着的,半点没有交换回来的庆幸,他比痛得厉害的本人还紧张,那几日就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宁楚克放个污血他都那样了,要是让她来怀胎十月,胤禟觉得自己怕是要消瘦不少。
一个身上疼,一个心里疼。
怎么都疼。
不如让宁楚克舒坦一些,这罪他来受了。
胤禟是这么鼓励自己的,他觉得这么激发之后能多一点勇气,同时还没忘记拿前头瞎说那套来安慰自己。
没错,生孩子就跟解手一样,没那么恐怖。
他可是皇上的儿子,是满洲巴图鲁,顶天立地好儿郎,不就是生孩子么?
咬咬牙就过去了。
这么想着,七月十九日午后,胤禟刚喝完汤,想到软榻上去靠一会儿,他才站起身,就感觉肚子里坠得厉害,底下似有涓涓细流。
太医说过几点即将临盆的征兆,胤禟全都背下来了,这会儿全对上了,他赶紧撑住桌面,转头看向曹嬷嬷:“我好像要生了。”
曹嬷嬷先是一愣,接着吩咐竹玉桂香扶主子进产房,又是请接生嬷嬷又是烧热水,都安排下去了才想起通报宁楚克,她正在吩咐,就听见产房里隐忍的声音。
“等生下来再去通报,听到没有?”
怀胎这几个月,胤禟已经知道前头岳母生舒尔哈齐的时候给宁楚克留下过阴影,怕她一早过来担惊受怕,又怕她不管不顾闯进来。
受苦受累的时候有人陪着是好,可胤禟毕竟是大老爷们,接生嬷嬷不知道他是九阿哥还好。
宁楚克知道,正因为她什么都知道胤禟反而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一身狼狈的样子。
也可以说是最后的坚持。
胤禟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知道会痛,尤其头胎一定很痛,再加上这个娃养得好,分量轻不了,生起来没那么容易。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经历过才知道,那点准备根本不够。
从感觉要生到真正开始生这中间就阵痛了蛮长一段时间,憋着劲儿开始用力到孩子出来,这也不是一眨眼的事。
胤禟痛得喊不出声,经此一遭他才真正知道放污血和生孩子之间的差距,真是天差地远,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疼更受罪了,有多疼呢?
疼到你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来诠释。
感觉是一场酷刑,又因为有个小小生命即将在疼痛中降生,这个过程就变得神圣起来,哪怕痛到撕心裂肺痛到恍惚了,他还在用力还在坚持。
孩子从甬道中挤出来的时候,恍惚中胤禟想了很多事。
想起那些混账做派,想起以前对妇人家轻慢的态度,想起前头九个月吃的苦以及同宁楚克一起勾勒的未来……纷乱的思绪最后汇集成两点:
无论这胎是男是女,他都不想看宁楚克受同样的罪。
再有就是,往后定要让额娘过好日子,不叫她操心。
七月十九的晚上,九贝勒胤禟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诚如宁楚克所愿,是个重达七斤的大胖闺女。
曹嬷嬷听从胤禟的安排,破水之后并没有立刻派人去通知宁楚克。
是宁楚克心慌气短总觉得有事情将要发生,提前从衙门出来了,回来就发现阿哥所里乱成一团,跟着就听说胤禟发动了。
她当时就想进去,被曹嬷嬷拦住,最后是胤禟迷迷糊糊听到外头闹腾的声音,隔着房门说了。
你就在外头等。
别进来。
就是这两句让宁楚克搁外头候了三个多时辰,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这胎生了出来。
很痛,那一定很痛,过程倒还算顺利。
又接生嬷嬷出来报喜,她看起来十分忐忑,看她那样宁楚克就明白了,是个闺女。
很壮实的大胖闺女,看得出来她在娘胎里养得很好。
“我福晋呢?
可还好?”
嬷嬷回说母女均安,福晋脱力睡过去了。
胤禟撑不住睡过去之前心里挺美的,想着虽然轰轰烈烈痛了一场,赶明又能恢复成男儿身,他盼这天盼了大半年。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胤禟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醒来感觉身上像是被马蹄踩过,稍微动一下就疼。
他伸出手来一看。
还在宁楚克这头!
他没回去!
他一动,房里伺候的丫鬟立刻听到动静跟过来:“福晋醒了!福晋您饿不饿?
可想用点什么?”
胤禟让她去准备,之后才想起来问:“我生的是男是女?
爷人呢?”
……
后一个问题挺好回答,等丫鬟将产房收拾干净,宁楚克过来陪了一会儿,想着一时半会儿人也醒不来,就想着去书房把后头几天的事一并处理了,挪出时间来多陪陪他。
这第一个问题嘛,竹玉桂香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得说:“是格格,福晋您别难过,阿哥会有的,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下一胎定是阿哥。”
胤禟皱了皱眉。
早先他也希望一举得男,往后就不用再受罪了。
经过昨个儿痛不欲生的四个时辰,胤禟改了主意,甭管这胎是男是女,他都不打算再要了,他和宁楚克谁也别受这个罪,闺女当儿子养,往后一样能顶门户。
为表决心,胤禟打算一换回去就给自己下包猛药,先把生路断了。
不是有个词叫破釜沉舟?
男人是要对自己狠一点!左右我中了药,我不能生了,我就一个闺女不要别人过继来的,你说吧让不让我闺女袭爵?
让不让我闺女继承家业?
……
胤禟搞了这么大一个计划,准备逼死亲爹。
左右他前头发誓也就是说要让额娘以及福晋过好日子,没说要善待皇阿玛。
皇阿玛就是天字一号的花心萝卜,生了这么多儿子没养好,那么多女人给他生儿子也没见他善待过,睡完就抛到脑后。
这种渣男,折腾起来根本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