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看啥,看他表面上清高,背地里冲小妾伸手要钱?
还不止纨绔子弟,就连那些有才有学有品有德的当世名儒都忍不住叹一口气摇一摇头。
他们早先追捧胤禩就因为他才清高德行好,这下脸都肿了。
所以说看人不能看表面,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九贝勒胤禟怎么看都是个混账,却能在关键时刻舍命救兄弟。
八贝勒胤禩名声多好,都可惜他额娘出身太低,结果呢,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
这时候,流言蜚语依然没传到康熙耳中,倒不是宫里消息闭塞,实在是没人敢开这个口。
八贝勒闹这一出,不仅是将自己的脸面扔地上踩,也堕了皇家名声,皇上能不动怒?
奴才们你盼我我盼你,结果谁也没能鼓起勇气,又过了一天,乾清宫来了个搅屎棍,胤禟怒气冲冲跑到御前,非要康熙给他做主。
“儿子这回真是无妄之灾!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皇阿玛,您可不能偏心,您得替我做主啊!”
就这个开头,康熙听了就脑仁生疼。
他伸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打起精神问说:“怎么回事?”
胤禟反倒露出个尴尬表情:“事情有点难以启齿。”
“要么直说,要么滚蛋,朕忙得很,没空陪你磨蹭。”
那行,胤禟点点头,鼓起勇气将事情讲了出来。
一开始康熙是懵的,多听了几句就拧起眉心来,再听下去他脸色铁青铁青。
换个人来都吓得说不出话了,胤禟倒是稳得住,他讲得格外仔细,力求一遍过,让皇阿玛清楚地明白八哥闹了多大一个笑话。
等他把故事讲完,康熙忍住了没原地爆炸,稳了稳心,问:“你说完了?
既然丢人现眼的是老八,与你何干?”
“话不能这么讲,一来就为这事兄弟们跟着丢人;二来外头都说呢,说八哥是被逼无奈才走上问小妾要钱这条路,还说都是我不对,我不跟他玩不替他出钱出力不当这个冤大头,我不当总得有人来当!他们说八哥也没办法,他心里太苦了,他不想的!”
胤禟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回他是真的冤。
且不说这根本就是鬼扯,谁还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跟萨伊堪拿钱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他娘的要算这笔账,当初跟老八闹翻的明明是宁楚克!他多无辜,他打从心底里信任着八哥,还想着等换回来了就去为疏远他这件事赔不是,结果呢,没等到换回来,他就见证了老八带着老十四来挖他墙角。
那两个黑心肝的一定没想到那墙角挖到本人身上了。
也就是托他俩沉不住气的福,胤禟才看明白自己多眼瞎。
这些陈年往事想起来他还是一肚子气,他还没对老八做什么,就这么给人误伤了!胤禟立在殿内,捂着心肝同康熙诉苦。
怎么青青白白做个好人还错了?
不结党营私还错了?
康熙还震惊于这强盗逻辑,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神魂都要出窍了。
“老九啊……你真不是在编故事哄朕开心?”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康熙还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他告诉自己换做别人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但要是胤禟,没什么不可能。
这是最后的安慰了,他期待的看着立在殿内的胤禟,胤禟满是震惊的看回去。
皇阿玛这修养真是太高了,听了这事还开心的起来。
这他娘的还能是在哄人开心?
谁家像这样哄人开心?
胤禟正要开口,康熙一抬手,一扶额:“好了你闭嘴,不用说了,朕明白了。”
“皇阿玛您明白儿子是不是?
您会为儿子做主的是不是?”
“……”
不!
老子恨不得你今天没来过!
恨不得从没听说这茬!
万万没想到老八才是最能耐的那个,他有卫氏那么个亲娘还能志存高远,他还想图谋大业,并且为此做出了许多努力,甚至不惜伸手问女人要钱。
这女人,偏还不是举案齐眉的福晋,她是个妾。
康熙真是一句话说不出,他直接把胤禟轰了出去,缓了老半天才使人查证,查明白之后立刻传了老八。
父子俩谈了什么无从得知,只知道胤禩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挂不住。
这次的事情等于说宣告了胤禩的提前出局。
他还在谋划阶段,还没有同老大老二分庭抗礼的能耐,就已经被淘汰了。
萨伊堪也很失望,不过很快她就振作起来,不能染指皇位也无妨,爷怎么说都是皇子,不说笃定能封亲王,总有个郡王打底。
只要能生下儿子,再升做侧福晋,上皇家玉牒,她未来敞亮得很。
麻烦的是因为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胤禩对她存了芥蒂,觉得是她不会办事。
萨伊堪想同他谈谈,总没机会,她只得劝自己说事有轻重缓急,先安胎,把儿子生下来再说,往后日子还长着。
萨伊堪想着只要她给八爷生了儿子,爷还能接着气她?
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八贝勒府里什么反应的都有,皇城根下还继续热闹着,朝廷上因为崇礼丁忧去了,直郡王以及太子门人明争暗斗,他们谁都想将京城把控在自己手中,绝对不能拱手送给对方。
两拨人被迫提前行动起来,龙椅上的康熙将这些动静看在眼中,失望不已。
老大和太子可以说是他投注最多心血的两个儿子,他们各有天分各有才能,都不是平庸之辈……就因为太能耐,这时候就撕破脸争抢起来,俨然忘了自己的老父身子骨还硬朗,也忘了下任皇帝谁来当不是他俩说了算的。
康熙既失望,又惊惧,没想到他俩势力已经这么大了,同时还有些庆幸,庆幸发现得早。
他从来不会任人宰割,他已经在着手布置,这些动作让前朝和后宫的局势越发成谜,阖宫上下都在降低存在,一时间人人自危。
胤禟没受多少影响,他诉过苦之后就被胤禛抓回户部去了,日复一日的忙碌着。
宁楚克有去送老太太一程,平常也就是穿得素淡一些,守孝不存在的。
她更多的时候还是在为出宫去做准备,照胤禟的说法,哪怕近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迁府的日子并不会改,那是钦天监测过最吉利的一天。
收拾箱笼是其一,宁楚克看天气暖和时常领着七斤往翊坤宫去,想叫额娘多看看她,等搬出去了要带她进宫来就麻烦很多,春秋倒还成,一热一冷就不方便出门。
七斤还没满岁,分量倒是不轻,她还不太会说话,不过已经会“啊啊哦哦”来表达自己的喜悦或者不满。
胖丫头不经常吵闹,挺好养活,但脾气真不小,还很记仇。
她想睡你就别吵她,她玩得高兴你就别逗她,逗过头往后都不搭理你,很不容易才能将人哄回来。
宁楚克还没感觉,宜妃总说这臭脾气像胤禟,胤禟以前就霸道。
她又道像胤禟也好,只她能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她的。
……
从三月到四月,日子对宁楚克来说繁忙但是充满了希望,只要想到马上就能出宫去自己当家做主,她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恨不得赶明就搬,往后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先打两套拳。
胤禟也高兴,在宫里头住的久了,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飞去铁狮子胡同里的九贝勒府。
在阿哥所也就是暂住,贝勒府才是他的地盘。
肥嘟嘟圆滚滚的七斤抱着脚丫子看阿玛额娘忙活,看他们规划后来的人生,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
倒是喜宝,听说马上就要搬出去了,它同胤誐来了一场感天动地的告别。
一人一鸟都快把自己说哭了,边上才轻飘飘撂来一句:“也是傻子,它以为老十就不用搬?
不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话是胤禟说的,宁楚克在一旁笑得开怀。
那之后没几日就到了钦天监测的吉日,九贝勒胤禟拖家带口迁出阿哥所,搬去铁狮子胡同开启了一段新的生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