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见宋枝!”
可里面再无人回应。
卧室里。
宋枝躺在床上,半寐半醒间,好像在梦里听到闻时礼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
叫她名字的还在继续。
这不是梦。
宋枝缓缓转头,看向没关的窗户,闻时礼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怎么会?
抱着怀疑的态度,宋枝掀被下床,赤脚到床边,双手落在窗沿上,顺着上方无尽夜色,往下面看。
视线直接凝住。
那盏昏黄的路灯下,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两个多月未曾谋面更没有联系的闻时礼。——他穿着黑色正装,领带有些歪,身形颀长挺拔却显得有些清瘦,无论怎么看都有点狼狈。
他与她对上视线。
——四目相接。
宋枝呼吸有短短一瞬的丢失,左边胸腔里微微一紧,心脏最能准确感知她的紧张。
他的眸里住着长夜,似跨过万水千山而来。
当窗户边出现宋枝的那一刻,闻时礼紧掉着的心终于松一口气,他仰头,说话时嗓子哑得厉害,沙沙的,“枝枝,下来。”
虽然隔着十几米的高度距离,但因为这夜过于静,所以不用太大声完全能够听得清楚。
窗边的宋枝面色冷漠,扭头,消失不见。
闻时礼一怔。
完了。
生气了。
他还不知道,这不单单是生气这么简单的事?
四月夜风吹来,寒凉钻骨。
闻时礼感冒未痊愈,夜晚在户外待着完全是种折磨,他咳得越来越厉害,嗓子越来越疼。
但他还是没放弃,继续仰头冲着窗户喊她。
一声又一声的枝枝。
大概过去五分钟。
宋枝重新出现在四楼的卧室窗口,手里像是拿着些什么东西。
他停止喊她。
闻时礼看见,她手里拿着东西伸出窗外,攥在掌心里揉捏一番,最后五指缓缓地,一根一根地张开。
黑色夜空里,深色玫瑰碎片轻飘飘往下洒落。
一朵玫瑰干花瞬间化作无数碎小的烂瓣。
衬着月光落一场花雨。
闻时礼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泯失,他知道那是什么花,是他当初送她的那些玫瑰花。
其中——
包括花掉贫穷时期的他身上最后五块钱买的那一朵。
他的视线随着无数碎小干花瓣往下,一直往下,再往下。
直到眼睁睁看着那些花瓣道路一旁的灌木里,枝叶上,泥土表面,以及不少腐烂掉的成堆树叶上。
宋枝满目冷漠,看着路灯下神色错愕的男人,她没有停下动作,一朵接一朵地捏碎洒下去。
可以理解这是种幼稚的报复行为。
也许闻时礼可能根本不在乎,毕竟他能失踪两个月不联系她,也能帮猥亵她的人打官司。
就好像那种感觉,他还是他,只是不爱她了而已。
除了这点,他什么都没变。
闻时礼眼里的玫瑰花雨还在下,心里也好似跟着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渗出凄凉。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宋枝看他的眼神那样冷漠?
还要做这种事情。
闻时礼俯身,按住那条发疼的腿,仰头,深邃目光穿过片片玫瑰碎瓣,径直对上宋枝的眼,哑声道,“枝枝,你下来见我。”
宋枝捏碎最后一朵玫瑰干花,洒下去,平静地说:“闻时礼,我不要你了。”
闻时礼完全怔住。
他听到了什么?
她说——
不要他了。
在听到那句话后的短短几秒钟里,闻时礼喉间猛地一发紧,很快窜上一股子腥甜,像是血味。
他控制不住,再度剧烈咳嗽起来。
手捂住嘴,掌心接到一汪热流。
闻时礼低头摊开一看,满掌心刺目的猩红热血,医生说过,他在雪崩中那样低温的环境下幸存,内脏多少有些耗损,需要好好静养。
他不听,非要逞强出院,尤其现在重感冒的情况下又反复奔波,再被宋枝的话一刺,就再也顶不住了。
没有为那一捧血分神,闻时礼五指一收,将温热握在掌心里,重新抬头。
两人目光再次对上。
一个冷漠。
一个死寂。
闻时礼眼里浮出几分寂灭,他死死盯着宋枝的双眼,目光似能将透明空气似开一道口子,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问:“宋枝,你再说一遍。”
宋枝没有回避他的视线,手指紧攥在一起,开口前唇明显地抖了一下,“闻时礼,我不要你了。”
“不要我了对吗?”
“对。”
“你答应过我,会永远爱我。”
“......”
宋枝丢下最后一句话,冷漠地关窗拉上窗帘。
“你就当我在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