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件事结束了,那些人又有几个能回来的?”
温哲翰瞥一眼棋盘,拦下白子反扑之势,眉眼间带了些轻嘲,“这等粗陋的手段,皇兄倒是钟爱得很。”
许相逢却同温哲翰持相反意见:“手段虽然简陋,但却屡试不爽。这世间的人,被箍得太紧了,一个孝字,就能拖死无数的人。”
温哲翰沉默了一瞬,眉间的轻嘲淡下去,多了怜悯同情:“可悲的是,就算是低头,也未必有好结果。”
“都是被人盯好的棋,无论低头与否,对他们而言,都注定是一场悲剧。”
许相逢落子,困死一片黑子,“就算少年得志如晏清,巾帼不让须眉,却依旧跳不出手握权势之人的操纵。”
温哲翰沉默,眼前闪过重阳当日晏清深思的模样。
直觉告诉他,晏清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角色,也不该看不清自己面临的处境。
当日晏清没有答应他去做内应,却也没有拒绝。之后更是明明白白地同两方划清界限,似乎并不打算趟这浑水。
但她却轻易地放晏秦氏同晏灵儿一道去了佛安寺,轻易地便被扯进了这局里。
有意思的是,明明是晏秦氏的性命受到威胁,她却敢同洪巩坦白。
或许她早就明白,走到这一步,不论她做何选择,都不可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低头,晏秦氏或许能活一时。但若他们败了,晏氏全族都得被斩头。若他们赢了,被胁迫着低头的晏清,也必然不可能得到温哲茂的信任,更何况她还背叛温哲茂,将其叛乱的举动托洪巩告知了皇帝。
到最后,晏清将是被推出来做顶罪羔羊,平息民怨官怒的最好对象。
无论成败,她都是晏家、是武安的罪人。
不低头,晏秦氏定然立时毙命。便是她守住了晏家的清誉名节,世俗人讨论起她的功过,也绝无多少人赞她一句明大义,只会道她冷血无情、铁石心肠。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世俗总是赞男人的大义灭亲为深明大义,却对同样情况下的女人挖苦嘲讽。
女人就该是感情用事,就该是温柔小意以家人为先的。
这对于晏清来说,似乎就是一步必死的棋。
但他总觉得,这其中又藏有一线生机。
这并非他凭空猜测,而在于下山前,晏清问他的那句:“若我率兵攻城,殿下可敢开城门以迎?”
他答:“敢。”
她回:“还望殿下记下今日承诺,清自不会让殿下失望。”
自那日之后,自己同晏清再没有联系,晏清好似真的一门心思相信着只要她助温哲茂拿下皇城,就能保下晏秦氏。
换句话说,近一月的沉寂,当日在阳昌山上答得斩钉截铁的他,也不由得疑心——晏清是真的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