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风俗沿袭前陈,大部分的女儿都偏爱风雅,宽袍长袖,纤腰如玉,也爱他们的满腹诗书,出口成章。
在徐州就大为不同,徐州儿女爱铁骨英雄,爱他们身上坚韧不拔的毅力,更爱他们豪爽阔达,气拔山兮盖世的豪气。
萧宴就是徐州最好的儿郎,秦绾宁爱他到了骨子里,如今,萧宴当她喜欢儒秀温雅,特地换了袍服。
秦绾宁也仅仅只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情绪,表面再美,也抵不过疯狂的内心。
萧宴爱的是她的皮囊,而她曾爱的是萧宴全部。
现在她很理智,一瞥后就转了眼眸,错过了萧宴眼中的炙热,萧宴不觉走至她的跟前,低眸凝望:“凌王。”
秦绾宁这才扬首,“陛下有何吩咐?”
“朕想抱抱珠珠。”萧宴笑了笑,漆黑的眼眸里因秦绾宁而染了几分色彩。
“珠珠,你愿意吗?”秦绾宁没有过多拒绝,面对珠珠的时候,唇畔的笑意变深了,眸底也多了一层暖光。
珠珠颔首,朝着萧宴伸出手,“珠珠想要花。”
“这次要了花给谁?”明华趁机说了一句,打破两人之间的僵持。
秦绾宁眉眼跳动,下意识将珠珠揽了回来,摇首道:“河边很危险,不能去。”
“凌王。”明华皱眉,绾绾拒绝得太明显了,萧宴还没有疯魔到去害一个孩子,她下意识去拍了拍绾绾紧抱珠珠的胳膊,“这么多人看着,你且安心。”
秦绾宁不为所动,一侧的汉王与汉王妃尴尬地站在了一侧,尤为是汉王妃,目光几乎黏在了她的身上。
那股相似感愈发浓厚,太像了。
她扯了扯汉王的胳膊,伏在他耳畔悄悄说一句:“我怎么感觉陛下对凌王的态度很奇怪。”
汉王捂住她的嘴巴,眼睛示意她莫要说话,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牵着王妃的手走出去。
出了水榭,热气扑面而来,汉王可惜道:“陛下喜欢凌王的王妃秦绾宁,陛下与秦绾宁青梅竹马,最后还是失去了。”
汉王妃眼皮子轻颤不已,对了,秦岚是秦绾宁的亲姐姐,难怪有一股熟悉感。
方才陛下的眼内是浓烈的感情,偏执又柔情,这是钟情。
她咽了咽口水,将自己的怀疑吞回肚子里,她明白了刚才诡异的一幕是怎么回事了。
水榭里的珠珠朝着萧宴伸出手,秦绾宁依旧不肯,明华急道:“绾绾,他并非你想的那般坏。”
“珠珠要花。”珠珠急切,朝着萧宴拍拍手,又觉得被人抱得太紧,就拿手推开自己腰间的双臂。秦绾宁见她这么想去,只好松开手,警告萧宴:“这是凌王的女儿,若有闪失,你该知晓凌王会怎么做?”
“秦绾宁,朕是正人君子。”萧宴语气冰冷下来,他不会对一个孩子做什么事,这是做人的底线。
秦绾宁唇角讥讽:“正人君子会困住我两年吗?”
萧宴一噎,“对不起。”
秦绾宁没理会他迟来的道歉、
珠珠迈开小短腿走着,走了几步,见萧宴没有反应,又回去牵着他的手,不高兴道:“笨。”
萧宴皱眉,很快,就笑了,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姑娘骂他笨,不仅骂他,还拿手戳着他的脑门。
珠珠很急,拉着萧宴走到了荷叶旁,指着水里开得最大最好看的荷花:“珠珠要那个。”
“不行,换一个,太远了。”萧宴拒绝。
没成想,珠珠将他的手一甩,生气得叉腰,“珠珠要、珠珠要、珠珠要。”
得,比秦绾宁还不讲理。
萧宴命令侍卫去摘,珠珠却揪着他的裤腿,“你去、你去、你去。”
看戏的明华没忍住笑了出来,忙拉去一边发呆的秦绾宁去看:“他也有今天,小时候我们让他办事,那是千难万难,珠珠算是为我们出气了,该。”
秦绾宁也跟着笑了笑,“珠珠不怕生,有些任性。”
“女孩子就该任性,本就活得不容易,多有束缚,再委屈自己岂不是要憋屈死了了。珠珠有我们宠着,就该任性。”明华阔气,想起自己的儿子,顺口就道:“不如将珠珠给我做儿媳吧,你觉得她任性,我就带回府里养着。”
“不成,珠珠身子不大好,我们费了好些心思才养着。”秦绾宁直接拒绝,刚走了盯着珠珠的小的,这又来了个老的。
不成不成,一万个不成,她又道:“我这辈子许是没有孩子了,珠珠就是我的女儿。”
明华怔忪,什么叫许是没有孩子了?她刚想多问一句,珠珠抱着刚摘的花来了,身后还跟着腰间以下湿漉漉的萧宴。
明华笑得扶腰,冲着萧宴淬了一句:“该、该。”
珠珠献宝似的见莲花送给秦绾宁:“珠珠给、珠珠给。”
借花献佛。
萧宴眼中的光更为亮了些,方才他告诉珠珠,最大最好看的花就该给阿娘。
珠珠虽小,脑子很灵活,拿到手就给了秦绾宁。
就当是他送秦绾宁的。
这时,楚王也来了。楚王并非一人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姑娘。
姑娘穿着莲花百褶裙,裙摆的荷叶随着脚步而轻轻摆动,就像是湖面上吹来一阵风,微微摇曳。裙摆微动,就显得腰肢纤细,她穿的衣裳领口开得很低,一眼去看,雪白莹润。
楚王走来后,同几人打了招呼,过了片刻,先帝第五子齐王萧深也来了,第六子萧固被封为吴王,但岁数太小,不适合来往,汉王就没有邀请,特地送了一份礼过去,免得秦太妃多想。
众人来齐后,汉王与汉王妃坐在一席,秦绾宁本想同明华一席,未曾想她抱着珠珠不放手,她不好去和楚王挤,自己就想单纯坐一席。
萧宴这时走来,坐在她身侧,她皱眉:“陛下是天子,应当独坐一席才是。”
萧宴却道:“兄弟情深,凌王这是不喜朕?”
当着其他‘兄弟’的面,她敢说不喜吗?
秦绾宁忍气吞声,偏偏萧宴将腿伸了过来,她不想靠得那么近,索性拿脚踩了他的脚背,低声道:“陛下可知廉耻?”
“朕知。”萧宴压低声音,眉眼染着许多不见的明媚,余光瞥见她娇艳的面容,心底隐隐多了些欢喜。
失去后才懂更加珍惜。
他知,但是他不动。秦绾宁侧开身子,与他稍稍保持距离,又悄悄拿了酒杯放在凳子上,“谁碰倒了,谁就爬出去。”
“骄纵。”萧宴说了一句,“爬出去,太难看了,不如谁碰到了,谁给另外一人端茶倒水七天。”
“不,我只希望与你远一些。”秦绾宁不假思索就拒绝了,不管谁输了,未来七天都会绑在一起。
“你可以想想,朕的御案上摆着许多文案,你就不敢兴趣?比如朝臣如何看待两位国公爷斗殴?再比如凌王近日在哪里存身?再或者魏莱与侯德义在府上做些什么呢?”萧宴慢条斯理地抬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秦绾宁迟疑下来,“你在各府放置了探子?”
“绾绾,朕能刀不见血般坐在这个皇位上,背后付出很多努力。并非是靠着先帝得来的,你或许觉得放置探子窥探朝臣的想法是很不耻的行为,但人心隔肚皮,你不知道对方背地里做些什么。这是自保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