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清净,天幕仿佛触手可及,漫天银辉洒进来,这朱栏玉砌仿佛如云阶月地一般,不似人间。
月转高楼,一缕清辉从绮窗里照进来,落在她未着寸缕的身体上,温宁悠悠转醒。
入眼是全然陌生的摆设,窗外隐隐浮着些许雾气。
一低头,榻前落了一地的罗衣,不远处洒着一地水迹,仿佛正是从那浴桶中溢出来……
过于凌乱的景象,瞬间勾起了她脑海中的荒唐记忆。
她敛回视线,侧着的身体刚想躺正,身子一动,忽察觉到难以忽视的存在感,顿时僵了下来。
环住她的手臂稍稍收拢,仿佛是被她的动作扰醒,谢景辞睁开睡眼,轻柔地吻着她微动的睫。
“又不舒服了?”
他声音带着些刚醒的低哑,随他一起苏醒的还有尚且停留的部分。
目光触及到温宁那稍稍失神的双眸,他的爱怜也更深重了些。
温宁来不及出声,抓紧了枕头,脑海中忽浮现出之前一遍遍缠着他的景象来。
静夜里,银辉忽然泛起了涟漪……
蝴蝶骨一翕一动,带着些许薄汗,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芒,如同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一般晶莹。
半晌,温宁背对着月光细细地喘气。
满头青丝披散着,裹住了她纤细的身形,像是蝶蛹的茧,将她困在里面。
如果说前几次还可以安慰自己那是药性使然,用混沌来骗过自己,如今脑海中异常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沉沦,她不禁生出些无力来。
身后的人呼吸渐渐均匀,温宁明明身体累极,可意识却不断地跳跃,愈发清醒。
许久,她还是披了衣,赤着足出去。
一推开门,月光倾泻了一地,微凉的夜风夹杂着雾气透进来,驱散了一室的香气。
栏杆外是沉睡的街市,远远的,依稀可以看见国公府那片莲鸢湖的水光。
脚下巨大的凤凰灯已经熄了,只余一双红灯笼装饰的双眼仍然亮着,没有华丽的尾羽衬托,暗夜里那双红眼生出些凤凰泣血的意味。
温宁垂着眸,忽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
那时候因为在江南之时帮助谢景辞掩饰了身份,他许了自己一个心愿。
温宁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渝州的重洗中也明白他来头很大。
一个心愿,是不小的承诺了。
可温宁知晓她所做的只不过锦上添花,因此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请他帮忙寻找家人。
听到温宁的请求,他当时神情微怔,不过还是点头应下。
但温宁流落的时候年岁太小,拷问了王妈妈许久也只得出一口京城口音。于是她便只好跟着谢景辞从江南来了平京。
然而,平京这么大,人海茫茫,又时隔十几年,早已物是人非。找了一个月,仍是没什么音信,实在不好再继续麻烦谢景辞,温宁便向他请辞。
一切本来都很平静,不巧,那日却偏偏碰上了上元节,酒醉,动情,焰火流星,自此再也纠缠不清。
从前在江南的时候,为了遮掩耳目,温宁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人,夜夜同住一室,同进同出,但谢景辞从未碰过她。
直到摘星楼的那一夜,温宁才明白,他也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清心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