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今夜很累,可谢景辞却格外有兴致。
非要让她亲眼看着。
她脸一红,映到他眼中,又是一片猩色。
就这么恶性循环,到了后半夜,连她这样绵软的性子,到底也忍不住狠狠咬了他一口。
鲜血淋漓,似乎有些过了头。
她忙偏过头去,移开视线。
可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仿佛感觉不到疼。
微热的指腹擦去她唇角的血珠,谢景辞低头吻了吻她湿红的眼角。
轻柔如羽毛,又惹得她眼睫一颤。
“我好困……”
她软着嗓子求,声音里沾了些疲累。
“困就睡吧。”
谢景辞这会儿格外温柔。
“你这样,我怎么睡呀……”
温宁红着脸推了推他,却纹丝不动,忍不住轻声控诉。
“闭上眼慢慢就睡着了。”
谢景辞低声哄着她,却丝毫不退。
他总是避重就轻……
温宁咬着唇,有些委屈。
但又困又累,她终于还是放弃,试图闭上眼,尽量忽略他的存在感。
然而眼一闭,耳朵却听得格外清楚,耳边除了他粗重的呼吸,隐隐还听见窸窣的脚步声。
“你听见了吗?”
她偏着头,小声地问。
今晚的月色极好,窗外的人影一闪而过。
“嗯。”谢景辞收回目光,落到她晶莹的眸上。
“有人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温宁微微蹙眉,“蒋主簿的那个爱妾今日说漏了嘴,我们这些人的私事他们好像都知道……”
“天香楼就是他们的。”谢景辞解释道。
“啊,那我们不是中了圈套……”温宁有些担心。
“灯下黑,最危险的才是最安全的。”谢景辞早就打算好了,“而且,只有在这里才能最快打入。估计这两天便会请我们去地下二层了。”
二层。
隐隐想起那日听到的杂谈,温宁有些瑟缩。
还有白日里宴席上的听闻,有几位身世可怜的女子好像正是那地方出来的……
“处理完那些蠹虫,她们……会怎么办?”温宁迟疑地问他。
因着喝醉的缘故,她现在不甚清醒,前言不搭后语。
谢景辞略一思索:“‘她们’是你在宴上碰到的人?”
温宁迟钝地点了点头:“她们有的好可怜,被转手了好多次,身子也坏了,容颜也老了。”
“我知道了,不会牵连她们。”谢景辞安抚地吻了吻她发际。
他这么说,果然让温宁稍稍放了心。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又眉头微拧:“我今日听说一个男子为了娶妻,把跟了他很多年的女子给药死了,你……会不会这样对我?”
她问的很认真,但显然不是当下的处境,思绪大约是停留在了蝶园时期。
“不会。”谢景辞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格外轻柔,“我怎么舍得。”
“真的吗?”
温宁不知为何仍是忧心,惶惶地攥紧他手臂。
“我会娶你,不做妾,只为妻。”他声音十分恳切。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这话平日里难得找到出口的时机,现在趁着她酒醉说出来,也不知她醒后还能记得多少。
谢景辞微微一动,吻着她迷蒙的眉眼。
“娶我?”温宁呢喃着重复了一句,忽然偏过头去,“不要!”
“怎么了?”
缱绻的吻随着她转头骤然落了空,薄唇遂移到了她耳际,顺势问了一句。
这会儿酒劲儿未退,温宁也说不白,可心底就是乱糟糟的,下意识地拒绝。
“嫁给我,不好吗?”
谢景辞轻轻托住她下颌,让她转过脸来。
她是个回避的性子,宁愿这么跟他含混不清,也不愿直视两人的曾经和如今。
若是平日里直接求娶,定会吓得她立刻就逃。
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听两句真话。
“不好。”温宁固执地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好疼,还会死掉……”
她说的乱七八糟。
可谢景辞格外有耐心,轻声追问道:“为什么疼,为什么会死掉?”
联想到她在蝶园时那忽然产生的心悸和噩梦,谢景辞心弦一绷,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就是很疼,离开你就好了……”
她声音带着些许泪意,这会儿自己也说不清,只是下意识地抗拒他。
看着她脸上痛苦的神情,谢景辞到底没忍心问下去,换了个角度哄着她:“你不是喜欢孩子吗,我们成了亲,就可以生一个。”
孩子?
她止住了声,的确很喜欢。
梦中总是有一个粉琢玉砌小娃娃,在朝她招手。
他哭的很伤心,看起来又有些委屈,听得她心一软,想去抱一抱。
可是一伸出手,那活生生的孩子便散成了虚影,每次醒来,都让她无比惆怅。
脑子里一乱,温宁回过头,小声地对他说:“我好像……有三个月身孕了。”
声音不大,落在这静夜里,却恍若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