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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蔡安一边给史蒂芬倒茶,一边欣慰感慨:“尝试这么久,这场拉锯战总算看到了……”
“光明”一词还没出口,他忽然感到背脊一凉,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嗖嗖降到了冰点。
蔡安似有所觉地缓缓扭过头去,对上了徐翘的死亡凝视。
徐翘站在卧室门内,大概是刚刚拉开房门。
但这一道虚掩的门,显然起不到任何隔声作用。
蔡安僵硬地哽在原地。
上午徐翘离开酒店时特意支开了司机,程浪听说后,记起昨晚瞥见她在手机上偷偷查资料,联想到她是悄悄买礼物去了,想她既然要尽一份心意,就装作不知道,没让助理和司机跟着。
于是徐翘的具体去向就成了谜。
蔡安进来的时候,房间里暖气是关的。他当然没想到这个谜会从天而降在这里。
他回想了一下与史蒂芬的对话,心里大呼糟糕,脸色唰唰一白:“徐小姐,刚刚……”
对面这位助理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散发着“完蛋”的心虚气息,更给史蒂芬刚刚的话添加了佐证——程浪在拿谈恋爱治病,在拿她治病,在拿她的嘴她的身体治病。
徐翘满脸写着“很好,好样的啊”,自顾自点了点头。
史蒂芬意外地看着徐翘,正打算跟蔡安确认这个女孩的身份,却见她一把拎起手包转身离开。
门“砰”一声关上的刹那,蔡安在“追过去”和“联系程浪”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毕竟只是个助理,追到人也拦不住顶头上司的女朋友。
他慌手慌脚地拨通了程浪的电话:“小程总,出事了!”
徐翘冒火地在酒店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坐上车后座,听到司机问她去哪时却愣了愣。
不知道,她不知道去哪。
只是觉得有气要撒,只是觉得没法留在那个跟程浪卿卿我我过的地方,可她真不知道这异国他乡的,她能去哪。
司机抬眼看着后视镜,用英文说:“女士?”
她抬起头望向后视镜,在对上司机疑问的眼神之前,先一眼看到自己红肿狼狈的嘴唇。
程浪昨晚根本是不管她死活地在亲她!
本来还以为是自己魅力太大,现在一想,她到底是他女朋友,还是他的药?
手机传来震动,显示狗男人来电。
徐翘烦躁地摁了关机,跟司机说:“先沿着主路往前开吧!”
伦敦冬季多雨。的士开出去小半个钟头后,头顶乌云遮天蔽日地聚拢起来,正当中午,天空却阴沉得像傍晚。
沁凉的雨丝很快飘落下来。
徐翘呆坐在后座,看着这雨从一丝一丝顺风而落,到渐成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
雨刷器越刮越快,司机行车速度却随之变慢,过了会儿,向后座发问:“女士,再往前就没有路了,接下来朝哪里行驶?”
她瞟一眼外面糟糕的雨势,还没拿定主意,又听司机说:“从十分钟前开始,后面就有一辆车跟着你,女士。”
“随它去,”徐翘不回头也知道是谁,闷闷地道,“前面右拐继续开吧。”
司机打了转向灯,或许看出她情绪不佳,心有不忍,又或许发现尾随她的是辆豪车,猜测她身份不简单,所以热情地问她要不要听音乐。
她说随便。
司机又问她是不是中国人。
她说是。
然后一张中国cd响起来:“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徐翘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她都这样了,还恭喜恭喜呢?
司机透过后视镜发现情况不妙,解释道:“中国新年快到了,听说这是庆祝新年的歌……女士,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那么我为你换一首歌?”
徐翘揩着眼泪道:“我这么不高兴,你的音响凭什么那么高兴?”
“我马上为你换一首悲伤的歌。”
司机调换着歌单,很快,一首悲伤中带着一丝温暖,沉重中带着一丝希望的歌响了起来:“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雨势渐小,比起狂风骤雨,窗外此刻剪不断理还乱的淅淅沥沥更应了这首歌的景。
徐翘抽泣得越发起劲,母语脱口而出:“这车简直没法坐了——!”
司机虽然没听懂她说什么,但悲伤不分国界,他多少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共情,问道:“女士,需要为你停车吗?你已经走了很远。”
这一提醒,让徐翘看向了计价器。
还在持续往上跳的数字叫她瞬间清醒过来。
伦敦的blackcab也太贵了,连散心都散不起,她是什么绝世小可怜啊。
徐翘郁卒地抽抽鼻子:“靠边停吧!”
车拐到临时停靠点停下,徐翘低头从手包里掏钱时,忽然感到车窗外扫下一片阴影。
与此同时,前座车窗被敲响。
司机开了门锁和车窗。
前边蔡安向司机递去一张大额英镑,表示不用找零。
程浪拉开了徐翘这侧的车门,撑着一把十六骨黑色长柄伞,弯下身,朝她伸出手。
徐翘无视了这只手,走下去恶狠狠地瞪着他:“跟着我干吗?”
程浪有一瞬间的窒息,因为发现她刚刚哭过。
蔡安静悄悄地退到远处,的士也很快开走。
偏僻的小巷里,这一方伞下,除了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外别无他响,连呼吸都很静默。
“想和你解释。”程浪皱眉看着她,抬手想去擦她眼角的湿润,被她躲开。
“我让你解释的时候,你都能诓我骗我,连跟我表白的过程也满嘴谎言,现在你会和我说实话吗?”
徐翘在说程浪跟她提出交往的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