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no、no。你一定在开玩笑?”马勒耸耸肩,以示他看穿了林的把戏。
“马勒先生,英美和日本随时都会开战,想必你也知道,一旦开战,你的厂房和设备都被日本人贴上封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许战争不会爆发。”马勒不自然地点燃了雪茄。他当然不能把心底的想法表露给对方,作为商人,隐藏情绪是本能的反应。
“不,现在不是打赌会不会开战的问题,你应该问,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人愿意接手你的厂?”
林秀轩反客为主,问了马勒一个哑口无言。马勒却是想知道这个买家的老底,但是这种蹊跷的事情,他绝难问出口来,必须慢慢试探,但是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家伙自己把这层纸挑破了。
“是啊,为什么你要买我的厂,在这样一种……不明朗的局势下。即使你买下厂房,日本人也不会允许你把机器拆掉,运到南洋,想都别想,木下上校的人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比检查自己的工厂还勤快。”
旁边的张经理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没有预料到精明的老板会摊牌滩的那么彻底,似乎说了很多不该说的。通常情况下,急着变卖家产的一方,自然要前方百计告诉对方自己的资产有多么的可靠和优质,而不是直言可能会被日本人侵吞。不过张经理无法理解的部分在于,林秀轩刚才的直截了当,已经告诉了对方自己来头不小,并不是莽撞的家伙,马勒自然心领神会,继续在明显的事实上连哄带骗,那只是小儿科的把戏,完全是浪费时间。
“马勒先生,我不怕告诉你,我敢卖你的厂,不是我对日本人的野蛮心存侥幸,而是因为我敢赌,赌将来日本人会输。如果你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和我下一样的注。大可以把厂卖给我。”
林的话无比的诡异,并且完全出乎马勒的预料,显然他不是一个看不懂局势,胡乱投资的蠢货,但是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他似乎能看透未来,这确实是马勒不敢xià • zhù的部分。
“我还是不理解……”
“不要因为猜疑,放弃最后的机会,相信我,日本人几个月内就会没收你的船厂,即使有朝一日日本人滚蛋了,你的船厂也会因为曾经属于日本人,而被中国政府没收。趁着现在还有人要,赶紧出手,而不是多操那份闲心。”
马勒似乎被自己的烟呛到了,不自然地咳嗽几下。对面的家伙敢这么无理地对自己说话,让他心生厌恶,但是话说回来,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确实也是眼下自己最需要的。
常识告诉他,如果生意场上无法看清对方的真实需求在哪里,那么意味着没有主动权;他凭着半生的精明,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也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急迫性,但是猜不到头绪。自己只是雾里看花,远没有对方看自己,看得那么清楚。当自己决心登报,要求转让厂子的那天起,就没有主动权可言了。
“好吧,我们来谈谈价钱。那艘汽船可以交易,”马勒似乎开窍了,不再纠缠林的底细。
在林秀轩的大致计划中,他只需要借用整座工厂半个月时间,然后尽量搬走有用的东西,买下整座工厂确实有些多余,但是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反正他有的是钱。
“包括船台上那艘散货船。”
“当然可以,一切都可以谈。”
“开个价吧。我只需要杨树浦的船厂,不要复兴岛或者浦东的厂房或者其他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