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森躲到哪儿去了,你知道吗?现在是不是他在接管租界的暗杀?”
“不知道,我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我一向单干。”
看来无需多余的审讯,陈恭澍非常愿意合作,从刚才的表述看,他知道的也确实不多,那伙人也不是冲着他去的,只是顺手救了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半路丢下他。
影佐在外面徘徊,里面的交谈,转向了李士群更加关注的毛森等人的去向,影佐则更加关注这股新势力的动向,实际上他心中早就排除了林久与军统的关系,仅从他们行动的能量看,就远在军统之上。何止是一般的暗杀爆破,连国军万人加上坦克都不曾攻克的陆军司令部,都给端了。
现在更多的疑问萦绕在这个情报头子的心中,除了他们的自杀飞机是如何找到司令部这样的技术问题,另一个不合理的细节在于,楠本少将被杀时,司令部本是一片黑暗,他们的抢手是如何看到的?那名枪声射击的位置一直没有找到,从弹道分析,至少在200米开外的某个地方。
还有一件事,也让他觉得万分蹊跷,就是每次这股人都会留下线索,表明大致去向,无论是地面痕迹,还是通讯漏洞,亦或者是炸桥。总之,给人的感觉,不是向西南去,就是向西北去。
“如果站在对手的角度,该如何思考?他们在丢下陈恭澍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预备他可能被抓回来,为什么要让他看破退路,会不会也是疑兵之计?”
影佐与四方谅二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总是避免太过直线的思维,而四方如同猎狗,直接靠鼻子底下的气味追击。影佐在情报界摸爬了这么久,甚至这个圈子,充满了尔虞我诈,没有那么容易被看破手脚。
木下曾经说过,他通过回忆绘制的那张人物肖像,最传神的应该是眼神,其他可能不尽准确,这一点也被陈恭澍证实了。
那双眼睛里确实透出了老练和自信,但是也并非深不可测,也许这个林久在故布疑阵的策略,就是直接将对手诱向距离自己最远的区域?没错,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影佐突然一拍大腿,好像开了窍,他不等这里李士群审讯完毕,救急匆匆赶回了司令部。
林秀轩正在部署最后的撤离计划,虽然日本人的注意力转向了西面,但是日军和汪伪还是加强了出入吴淞口的检查。夜间的巡逻艇增加了一倍以上,无人机获得的最新的气象情报表表明,撤离时间段,不可能有雾。这势必大大增加了离开港口的难度。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后手,之前一直在窃听租界港务局的通讯,以此获知了所有进出吴淞口的船只名称。装满越南大米的法籍商船特米狄埃号,刚刚进黄浦江。碰巧这艘散货轮正是马勒当年仿制的同一船型。趁着附近的夕张号不明原因的离开,吕青山和高志成两个正偷偷摸摸在刷一侧船名,由于特米狄埃号轮船证件齐全,借着他的名字蒙混出关似乎似乎可行的。当然现在还得用东西挡着,以免提前被人看到。
无人机的侦察表明,张广才全家已经离开。整个搬家过程,没有看到张广才露面,所以无法确定他本人的去向,他手表里的追踪器只能在半径数百米的范围内,可以探测到,林不敢贸然派人在白天离开船厂去找他,只能等着。
最后这几十个小时的对应,竟然是如此苍白无力,如此的无奈。林可以感觉到那种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这是他茫然登陆时,或者穿着一条破裤子混进租界时,都没有的感觉,越是临近终结,他倒是越来越没底了。
“敌人不会什么也不做的。他们不会全是傻瓜的。”
他反复在权衡是否要派人再去虹口一趟,如果能确认张广才不在那里,确实可以安心。按照这个时代的电磁环境,只要有一个人带上设备在虹口的几条马路上走上一圈,就能大致确认。
眼看着夕阳西下,他又不耐烦看了一眼手表,还有最后的30小时,如果舒平能快些的话,或许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完成,不过那时候天还太亮无法行动,必须等到夜里12点左右。届时,远处不夜城的霓虹也消失了,整条黄浦江上只剩下月色,那是最好的撤离时机。
“对,越是最后时刻,越是不能被动坐等,必须将主动权抓到手里。”
他下决心主动出去找张广才。
与此同时,影佐祯昭正趴在司令部的一张1比7500的巨大的上海及周边地区的地图上,用各色铅笔,在上面涂抹着。他已经确信他的对手不是一群,不时从外面跳进来打一下的流寇,他们必然在上海附近有一个基地,而且可能近到就在鼻子底下。
首先是第一次袭击囚车时发现的敌人脚印,从脚印看,他们向着南面的松江去了。他用蓝线将几处痕迹连接起来。然后是这次,他们炸毁了西边的一座大桥,他又添上一条黄线。
测向车测量到的去向是嘉定。他又加上一条线。
最后是那辆早上才从河里捞起来的维克斯装甲车,它径直向着北冲进了河里。虽然这辆装甲车谈不上假线索,但是他从林秀轩的眼神里,看到的那种目空一切的自信,确信这个人行事虽谨慎,但是必有疏失。
也许他只是下意识地将车头开向某个远离自己藏身地的方向。这很容易反推到一个结论,这个人把对手当成蠢货,他会小心翼翼地隐藏真正的去向,而那些空白地区,反而会指向他的老巢。
他站起身来,观察所有这些去向,这些线条大约覆盖了240范围。现在他将对手限定栽了剩下的范围内。可以看到黄浦江自东北方向流入,将整个上海特别市拦腰截断。这条江流经的区域,恰好是幕后的这个对手,从未暴露过的方向。
“他们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