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你还真找来了,你贴了这假胡子,我愣是一下子没认出。”
马小弟一边说,一边引林秀轩坐下,然后转身泡茶。
“现在风声鹤唳,不化化妆不敢出门啊。对了,厂里工人们还好吗?”
“哎……”马小弟叹息一声,提着暖瓶的手也哆嗦了一下,“有两个工人当初让他们躲一阵,就是不听,拿着遣散费去沪西赌场,结果被人认出,抓进76号,至今没有音讯。”
林心里一抽,这件事他当然难辞其咎,不过那些工人应该什么也不知道,受些皮肉苦难免,未必会送命。
“果然还是有损失啊。”
“林厂长,你我明人不说暗话。出云号被炸沉,你知道不知道?坊间传是水雷炸沉,但是据我所知,出云水线下有防雷装甲,区区一枚水雷很难将其炸沉,必然还有其他道理。”
“这件事,我还真是略知一二。”他接过马小弟递过来的茶,今天有求于人,不能再一味推托遮掩,当然骗瞎话是他的长处。
“当日出云准备起航回日本,行船至长江外,突然间那船就爆炸沉没。据我的情报,船沉时,附近驱逐舰上日军,曾看到远处有潜望镜。”
“潜望镜?”
“对,说明下面有一艘潜艇。”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最具诱导性的故事了。除了解释出云的沉没,还可以暗示自己的来路。某种程度上,这个故事也不算撒谎,确实有一艘后台很硬的神秘潜艇参与了击沉出云的行动,这并没有错。
马小弟毕竟是船厂工人,知道潜艇是怎么回事,虽然中国不能造,但是在上一次世界大战时,这种东西已经投入过实战了,确实可以在瞬间击沉一艘万吨的装甲巨舰。当然从他迟疑的表情看,他也察觉到了其中哪里不对,但是也并不追问。
“厂长,我们打听到张广才死了。”
“是我做掉的。”
林秀轩并毫不隐瞒,直接承认。
“那么,是否方便透露,前月你们在船厂内,到底在生产什么东西?”
“你们有你们的纪律,我们有我们的。”
“好,我不打听这件事。只是上次说到,你们要找氦气……我们的同志说,这种东西并不能制造炸药武器,只是一种焊接工艺需要的气体。”
“是的,工业上需求,偏门的很。你们能找到吗?”
“打听了,上海没有,”马小弟顿了顿,“淞沪抗战前,交通大学曾经进口过一批,但是学校西迁后,学校里的大量器材,被汪伪带到南京,准备明年用于中央大学重建。”
“哦?确实?”
“是的,数量不详,储存位置也不详细,这是胡先生能够找到的唯一情报了。”
“原来如此,那太感谢胡先生了。”林赶紧答谢,以免失礼,但是心里又有些失望,目前的前往南京的条件不成熟,显然短时间内还无法获得。
“另有一件事,林某有求于你们?”
“既然我们是统一战线,林厂长不妨直说,能帮到的,胡先生一定帮忙。”
“昨日在浦东海边,我们救起一名国军飞行员兄弟。现在人就在我们手上,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忙送出去?”
“是这样?既然是抗日同志,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此事我做不了主,林厂长方不方便明日再来?”
“好,我明日此时再来,那……现行告辞。”
林知道他要请示上级,也不多留起身离开。到了楼下,吕青山正抱着手围着棺材绕圈。见组长下来,两人一起出门,转了几条街,找了一家旅社住下。
如果他能与419联络,就可以立即监听胡跃新的电台往来,提前获知结果,但是旅店人多眼杂,他无法假设天线,只能干等着。自登陆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与419联络,也不知道老程那里着不着急。
第二天中午,他再次去那家店面,马小弟依旧躲在楼上。他说上级答应了这件事,并且安排好了方法。下午在浦东岸边,会有一辆装棺材的马车,可以捎带两人去奉城以东彭庙村,到了村里找诸亚民。他自会打理一切。林觉得从租界里向外运棺材有些奇怪,果然马小弟向他解释道,棺材里面夹带有一批西药,本来也是要经奉城送到张家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