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河展开营救的日本兵看到,小筏子里一片血污,所有的四个人都中了弹,只有牧野还在扭动。
他们迅速将四仰八叉胸口冒血的牧野抬起,举到艇面上,也不管这样的动作会让血灌进肺部。于此同时,艇面上另外的机枪手和步枪正在机关炮停歇的当kǒu • shè击,保持对敌人压制,不过这些水兵操作武器十分生疏。小筏子里剩下的三个人似乎没必要救了,因为完全没有存活的可能性了。于是丢弃了艇上三名水兵,潜艇开始撤退。
影佐祯昭没有在电报中名言,救到牧野后如何处理,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送到河南岸,但是他担心那样多余的描述,会让电报显得奇怪,进而被心思缜密的敌人发现有诈。所以他在这种关键问题上任由艇长自己想办法。
他这么做不是没有理由,在他与419的长达一年半的斗争中,任何精心策划的行动,最终都将走向失败,表面上,是因为敌人拥有更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如果对一些节点放任,反而会造成暗中的敌人失去应对之策。这是他个人的体验,或许与佐藤的扰动理论有一些暗合。
潜艇继续向西航行,为了摆脱马强的十几号人的纠缠,然后在江面上完成掉头。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牧野被放置在艇面上,由两名医生急救。现在还不是把他塞进空气污浊的潜艇内部的时候,尽管子弹还不时落到潜艇上或者附近水里,艇面随着河面浪涌晃动,但是急救工作还在进行中,必须给他进行紧急的止血。
牧野躺在甲板上,仰天看向胸口,他胸口挨了太多针麻药,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昏昏欲睡。他意识到自己快死了,任由那挺双联机关炮在不远处射击,他却完全听不到,世界变得出奇的安静。
他似乎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出发前,在鹿儿岛的秘密会议。佐藤教授站在会场前面,他神色凝重地走来走去,还叼着烟斗。
“我们的使命会非常艰巨,未知世界里,所有的不确定,都会对我们不利,会不断打击我们……这是可预见的,也是扰动历史,所必然要付出的代价,”佐藤说着吐了一口烟,“但是,哪怕我们最终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完成这样的使命。”
牧野一字不差地记得佐藤的原话,他甚至记得左手边那个不知名的蠢家伙,在这样肃穆的时刻在偷笑。
“如果只剩下一个人来拯救日本人,我敢说,那个人是我。”那个轻佻的家伙说道。
当然后来牧野知道,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叫做浅野,只是管理档案的小角色。
牧野想,自己大概就要死了,就要去见他们所有人了。他死后,日本会毫无疑问,会经历更多的痛苦,那些他主持开发下的半成品的系统,会被军部拿去做最后一搏,但是不会起到决定性作用。没有了自己,也许日本可以在一年后,收集到足够材料,制造一枚2万吨枪式引爆的核弹,但是那仍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只能让敌人更加疯狂的报复。他不由得想,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潜艇在前方4公里,加速到8节,同时,伊藤艇长找到了地图上的那片开阔河面,这让他同时有了足够转弯的舵效和空间,他必须完成比较紧凑的转弯,最好一次成功,很难说那些中国军队是不是还在紧追。
马强正在黑暗中紧追,他掉队的部分士兵刚刚赶来,送来了第二支巴祖卡火箭。这只是一种对付十几吨坦克的武器,战斗部一公斤多而已,但是现在成为他对抗600吨潜艇最有效的武器。他不能完全不做任何努力。
他一个人在黑暗中狂奔,最终他甩掉了其他所有的战士,他们实在是跟不上马强的速度,当然这反而有利于他在夜间使用夜视仪。在黑暗中,他看到那艘潜艇正在试图转弯,但是很不巧,它的转弯半径过大,竟然卡在了对面的浅滩上,借助夜视仪,可以看到潜艇后面水花翻腾。它已经没有速度,只能借助发动机倒车,来摆脱。看起来,日本人穿越者的逃脱之路,也分外曲折。
倒车有了效果,陷入烂泥的吕101号终于倒退了出来,马强等在岸边,等着它靠近自己。
潜艇在河面上拼死挣扎着倒退,腾挪出地方,伊藤艇长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开始观察四周,马上他就要再次穿越下游,逃进大海了。
一团耀眼的火光向他飘飘摇摇飞来,如同是平射的信号弹,但是速度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