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一名临近暴走的变异者,对于普通医师而言,无疑是一场不平等的对峙。他伸出手去,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住最基本的‘尊严’。
“先生,我可以肯定。维尔小姐的身体状况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她的心跳,脉搏,甚至比正常人都还要健康不少。”
“那她为什么现在还不醒来!”
暴怒之下,克拉赫一拳挥落。由五指紧握,进而拼凑出来的凶器恶狠狠地锤打在了一旁的金属扶手之上。
嘎吱。
一声牙酸的扭曲响动传来。
随着克拉赫的动作,这个合金制成的握把便被从中敲断。两端的裂口之上呈现出呲牙交错的断口,正如同悬崖峭壁一般不规则的模样,让这名医师都不由得咽了口有些紧张的唾沫。
“先生,我真的没有理由去期满您。康复院的服务对象您应该是明白的,我们都是为了服务于变异者而存在,针对各方面的突发情况,我们是专业的。”
话音刚落,走廊对面的病房便被冲开。一名医护神色匆匆地探出了头,朝着屋外大喊道。
“病人醒了!”
矛盾在瞬间消弭于无形。
只见火急火燎的克拉赫一把推开隔离门,几经打量之后,便朝着那坐在病榻之上的女子正眼望去。
“维尔,你醒了!”
名字被提及,让这位尚且还处于迷茫期间的变异者微微抬起了脑袋。她的眼睛不带有一丝的神采,仿佛枯竭的古井一般,只是透着干燥的平静,如同一潭死水。
“克……克拉赫?”
被直唤姓名的男子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维尔的双手,急切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不过是一次共感,通常来说最多也不过一两个小时,可你为什么会昏迷这么长的时间?”
浑噩的思绪在同伴的提示下被整理归类,维尔的表情也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从发愣直至面露惊恐,左右不过两秒种的变化。
“我,我,我……”
剧烈的情绪波动,以至于维尔一时之间都难以组织出条理清晰的话语。她紧紧地攥住同伴的手臂,如同溺水之人被救助般,张开嘴大口地喘气。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那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洞世界,没有任何的记忆与信息,我在里面晃荡,根本找到任何痕迹。”
“我找不到任何参照物,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也看不到出口。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要不是在自己的身上留有坐标印记,我甚至走不出江月的记忆!”
克拉赫一边安慰着同伴,一边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将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给重新排序。
“冷静点,冷静点维尔。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另外,你的意思是……你的共感,无法在江月的体内获得任何的信息吗?”
在护工的帮助下,维尔吞咽下了补充营养的胶囊。她的情绪也在不断的安慰下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此时虽然依旧有些畏缩的倾向,但多少也已经能够正常交流。
“不,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看到的是一片迷茫的白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似是为了强调,她的声音在此时变得更加发颤。
“任何生物,不论是人,还是动物,他们的内心世界都是有颜色去点缀的!代表沉静的蓝,象征热情的红。诸如此类的底色,便是生物作为个体而存在的基调。”
“可是,可是在江月的记忆里,我却完全看不到任何的颜色!”
力求感同身受的克拉赫在此时尽力地想要去理解维尔的感受,他思索了一番,随后轻声回道。
“意思是,江月的记忆全部被清空了吗?”
“不仅如此!”
维尔颤抖地接过了水杯,温润的净水入肚,让她也能够更进一步地恢复语言的组织能力。
“不只是记忆,我在她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波动。就像……就像是面对着一块石头进行共感。”
石头没有任何的感情与思想。
如果将其视作能力对象,进而使用共感的话,最终便会因为无法探测到对方的思绪,从而落得能力无效施展的结果。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继续下推,克拉赫同样也能理解维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