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卿兴致勃勃凑近了看,然后一脸不可言说地看着身后的男人,表情还带着一点茫然。
楚岱点头,“别惊讶,他写字就是这么寒碜。”
顾卿卿心里腹诽,不能说不好,得夸。
于是在楚渊吹胡子瞪眼一脸嫌弃看着楚岱的时候,脸上的笑比阳光还灿烂:“爹!您写得好好,银钩铁画洒脱大气,多写几张把所有的门都贴上好不好呀。”
“好,好。”楚渊笑得合不拢嘴:“我们老楚家的冤种讲话就是没有卿卿中听。”
楚岱挑了下眉头,听不下去他俩的互夸,拿着浆糊和顾青烈两个人去门口贴对联了。
顾青烈踩在椅子上,楚岱在旁边给他看着:“大哥呢?”
“屋子里睡觉,大包小包的给你们扛回来了,放在堂屋,你等下让卿卿拿进房,再过会儿要收拾桌子吃饭了。”顾青烈往门旁的墙边比划:“怎么样?”
“歪了一点,下面三点钟方向移动。”
顾青烈照做,“现在可以了?”
“行了。”
听他说完,顾青烈“啪”一下拍在墙上,他从凳子上跳下来一看,嘴里砸吧:“别说,咱爹这字还不如我。”
楚岱左手拎着浆糊罐子,右手拿着竹刷:“他拿枪拿惯了,很少碰笔。”
“理解,军区司令嘛,哪用得着自己动手,旁边那个小警卫员手里的本子和笔随时备着呢。”顾青烈又取了另外一张对联过来:“不过这字看起来挺有杀气,镇宅肯定妥。”
楚岱笑了笑,没出声。
外面热热闹闹,厨房里也是其乐融融。
三口大铁锅的柴火就没停过,香味一阵一阵地往外飘,顾财浑身是汗,手里的锅铲从这个锅翻到那个锅。
韩莲心手里端着个小木盆,往芋头炖鸡那个锅边贴了一圈饼子,见顾卿卿端着一碗丸子过来,出声道:“乖乖,你这从哪弄的啊?”
“去送豆腐圆圆姐给的啦,可香了,二婶您尝尝。”
说着,她捻起一个萝卜丸子就往韩莲心嘴边送。
“是挺香哈,下次俺们家也这样做,对了乖乖,你洗手没?”
“没呢。”顾卿卿朝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放下海碗跑外面压水井那儿去了。
韩莲心也不嫌弃:“俺们这闺女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大嫂你把那个勺子递给我一下,我刮刮桶边。”
“还是个孩子嘛。”顾财随口道:“过了年才十八呢,小时候没拘着她现在让她改也难,不过都嫁了人了,人家楚岱都没说啥咱们就别开口了,反正我觉得咱们家卿卿可爱得紧。”
时如霜把勺子洗了擦干递给妯娌,“都是你们惯的,这孩子从小就风风火火谁也不怕,马蜂窝都敢捅,我以前想着她这性子都发愁,好在现在嫁出去了,不然砸手里看你们怎么办。”
“养呗怎么办。”张翠芬煮了鸡蛋,正在剥,楚岱他们回来带了一麻袋干海货,有墨鱼。
顾财把干墨鱼放火里煨了一下,跟大棒骨一起放锅里熬汤了,老太太想着加几个鸡蛋进去更香。
“娘说得对,砸手里就养嘛。就这么一个闺女还能饿着她不成?咱们自己家的哥哥每个人给她口吃的就能活得很滋润了,更别说还有其他叔伯家里那么多堂兄弟。”
“人都嫁出去了你们还在这做梦,”顾铁柱坐在灶前,敲着烟杆:“人家楚家待她不比咱们家差,以后要是有了曾孙不也是咱们顾家的孩子嘛,就是希望老天保佑能来个曾孙女。”
顾雄他们这一辈已经有结婚早的兄弟了,生的娃清一色带把的,顾铁锤顾铁石他们盼了一辈子的闺女没盼着,还要看顾铁柱嘚瑟。
现在孙子结婚了,得,又是曾孙,没有女娃。
张翠芬冷冷觑他一眼,“锅里的汤都不滚了。赶紧添柴火。”
“知道知道。”顾铁柱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左手握着夹钳,往灶里加硬柴。
下午六点半,夕阳落山,冷风一阵一阵。
张雨晴把院子里晾的衣裳被褥全部收了进去,喊着顾卿卿去帮忙铺床。
今天日头好,张翠芬把所有房间的被褥全部扒拉了晒,顾灿阳回来睡觉用的都是之前没用过的被子。
两人抱着被面进房,张雨晴把十斤重的棉芯塞被套里,让顾卿卿抓住两个角:“这棉花被子都是咱们生产队自己种的棉花,自己的棉纺弹出来的,冬天盖着可暖和了。”
顾卿卿攥紧被角,坐在床上:“三婶,是每个人家都分了吗?”
“不是,按工分来的,工分最高的五百个人每个人分两床。”
无敌生产队人多,大屯子村和大沟子村总共五百多户,加起来有八千多个人。
今年年底光是棉被就给出去了一千床,剩下的队上卖给纺织厂了。
顾卿卿点头,“那咱们家应该有个十几床棉被?”
“十八床,”张雨晴笑着抖了抖被子:“你八个哥哥还有小叔都拿了两床。”
顾卿卿咂舌:“小叔现在真的……能耐了啊。”
“可不,他在山上搬石头也吃了些苦头,最近好多媒婆上门提亲,我看他心思在秦家那儿。”
这回顾卿卿是真的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