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施力要将尤绾扶起来,尤绾顺势而为,做出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面色苍白,在赵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多谢嬷嬷。”尤绾虚弱地开口。
“赵嬷嬷,你这是在做什么?”李侧福晋冲了出来,“这是东院,你怎么敢在我的地盘上擅作主张!”
赵嬷嬷可不怕,她背后有福晋,面对李侧福晋一点都不虚,只见她高声道:“侧福晋可别生气,奴才是奉了福晋的命,让几位格格们回自己院子的。福晋说了,这后院女眷再有不好的地方,也该由正院管教。侧福晋贸贸然将几位格格叫来东院,罚得罚骂得骂,你这样做,将福晋置于何地,将贝勒府的规矩置于何地?”
她字字铿锵有力,又是陪伴福晋多年的奶嬷嬷,身周气势非一般奴才可比,直把李侧福晋吓得愣愣的。
“你这奴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好大的胆子!”李侧福晋顿了顿,突然想起自己才是主子,一张脸气得通红。
赵嬷嬷不屑笑笑:“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转述福晋的话,若是侧福晋不服,但请去正院当面和福晋说吧。”
“你威胁我?!”
“侧福晋别担心,福晋一向公正严明,不会像侧福晋这样无理取闹,更不会随便给人扣罪名。侧福晋好好和福晋说清楚,说不定还能少些责罚。”赵嬷嬷说话毫不留情。
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只有把福晋的态度完完全全摆出来,才能显出福晋处事公允,在四爷面前不会被李侧福晋拖累。
赵嬷嬷敷衍地向李侧福晋弯腰行礼:“侧福晋还有什么想说的等会再说吧,奴才要先送几位格格回去,这天冷,可不能让几位主子再冻着了。”
李侧福晋看着可不像是想说什么,倒像是想直接上来打她一巴掌。
赵嬷嬷这些年跟着福晋,早和李氏打过许多次交道,还犯不上怕她。当即就让正院来的人将尤绾她们送出东院。
尤绾她们当然就顺着赵嬷嬷的意思转身离开,连向李侧福晋行礼的都没有。
就算是平时拎不清没脑子的武格格,也是一脸愤懑,瞪着眼睛走了。
耿格格走在路上,凑到尤绾身边问:“你还好吗?”
尤绾小脸煞白:“膝盖疼,身上也冷,恐怕回去就要倒下了。”
耿格格一开始还没懂尤绾的意思,满是心疼,直到看见尤绾朝她眨眼睛,才突然醒悟过来,回头看看正院派来的人,也跟着大声道:“啊呀我也不行了,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头疼得不得了,怕是要得风寒吧?”
尤绾被她浮夸的样子逗得想笑,只能努力压下自己快要勾起的嘴角。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过去,若是李侧福晋一下把两个格格都罚得病倒了,那她绝对难逃其咎。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尤绾一个,等她回到芙蓉院,就听得余永易说,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两边都叫了府医,说是身上不好。
唯有武格格一人身强体壮,吹了冷风也没事。
“格格,咱们也派小余子去叫府医吧?您这腿看着奴婢心疼。”清梅帮尤绾换下弄脏的衣服,瞅见尤绾膝盖处虽然绑了垫子,但还是跪的发红,隐隐有青色的印记。
尤绾不以为意,道:“无妨,我从小就这样,稍微磕碰就容易留下痕迹,看着可怕,实则不太疼。先让它这么着,留着还有用呢。”
清梅没听懂,茫然抬头。
尤绾向她轻轻招手:“过来,听我和你慢慢说。”
*
是夜,四爷从城外风尘仆仆赶回府,下了马直奔芙蓉院而来。
一进院子,看见正屋的灯还亮着,微黄的暖光从窗户上透出。
四爷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大步流星走到门前,刚要伸手掀开厚重的门帘。
“——格格,您这腿伤成这样,以后可是要留疤的。奴才觉得还是要叫府医来,只搽药酒不管用啊。”里面突然传来清梅的声音,居然还带着哭腔。
四爷猛地停住,眉心一皱。
“你别哭了,”尤绾轻柔的嗓音响起,“小伤罢了,过几日就能好。就算府医来了,也不过帮我开些药膏罢了。这伤在膝盖上,不方便让府医来瞧。”
不知道清梅想到了什么,只听她轻哼一声,话中带着怨气:“侧福晋可真是狠心,您去的分明不迟,居然还罚您跪一个时辰,好好的腿,跪成这般模样,奴才看着都疼。”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去把暖手炉拿来,我小肚子这儿有点疼。”
清梅闻言,立即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着:“侧福晋肯定是故意选好今天,专挑您小日子让您罚跪,还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可别冻出什么好歹来。”
她嘴上说着,抬手掀开门帘,忽然看见门外杵着个面色漆黑的四爷。
“奴才、奴才给主子爷请安!”清梅吓得倒退一步,慌慌忙忙道。
四爷直接迈进门,快走几步,看见靠坐在暖榻上的尤绾。
小格格只穿着单薄的绸衣,身形纤细,裤腿半卷到膝盖上方,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小腿,但膝盖上突兀地染上两块青紫,看着很是煞人。
这方才光听不看就已经火冒三丈,现下看见真人,更是怒火中烧。
他不过离京几日,小格格就被人弄得腿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色也苍白得很,怕是吃了许多苦头,看见他居然还往榻上缩了缩。
四爷目光落到尤绾的膝盖上,声音藏着怒气,眸色阴沉:“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