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苏培盛带着人在后院搜查和章氏有过接触的人,力图找到幕后黑手。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四爷知道后很是生气,把每个院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凡是有些不对劲的奴才,或发卖出去,或打过一顿送回内务府,一时间所有奴才们人人自危。
这么大的动静,后院主子们没一个不被惊动的。
李侧福晋听说元哥儿这病,怕得立即将三阿哥锁在院子里,东院所有的人也都不能顺便出入。
“真是晦气,怎的好好就染了这种病,幸好三阿哥平日不去找他玩,否则要是害了我三阿哥,我非得找尤氏拼命不可。”李侧福晋这样说。
陈嬷嬷道:“想来尤侧福晋也正忧心忡忡呢,六阿哥这病本就来得突然,尤侧福晋和主子爷也不想的。”
“那又如何,反正不能害了我的三阿哥。之前她还说要给我和福晋送蜀锦,现在想来真是没安好心,以后一定不能收芙蓉院出来的东西。”
陈嬷嬷听见这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尤侧福晋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明晃晃地害人,更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做文章,侧福晋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后院西边的碧桐院里,钮祜禄格格正带着四阿哥识字,听说元哥儿染了猩红热的事情,她翻阅书册的动作一顿。
“那孩子倒是命大。”钮祜禄格格冷冷说道。
伺候在旁的婢女迎月死死低着头,不敢看钮祜禄格格的神情,像是怕她怕到了骨子里。
这次后院大洗牌,格格养的那些暗钉去得七七八八,迎月生怕主子爷哪日查到自己,就把她带到刑房去了。
迎月听说刑房里的章氏发热之后久治不愈,人已经烧到痴傻了,章氏的家人们也都无一幸免,刑房里连着好几日都往外拖尸体。
迎月这几日晚上做梦,都会梦到自己脸上盖着白布,被丢到乱葬岗去。
但是在钮祜禄格格面前,她一句话也不敢说,一个眼神都不敢露。
钮祜禄格格捏着书页的指尖无意识扣紧,用力到发白,直到四阿哥叫了她一声。
“额娘,我看完了。”四阿哥拉拉钮祜禄格格的袖子。
钮祜禄氏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摆上温和的笑,道:“四阿哥真乖,额娘带你认下一页。”
*
太医院的几个太医足足被四爷留了十日,等到元哥儿完全见好,才终于将他们放了回去。
尤绾也一直随着元哥儿在前院住着,悉心照顾了十日,眼瞧着元哥儿越来越康健,她心头笼罩的阴云终于散去些许。
只是害元哥儿的人至今没有找到,尤绾总是不安心。
元哥儿病好之后,四爷一直没提让尤绾搬回芙蓉院的话,尤绾自己也不主动说起这件事。
直到尤绾在前院住了大半个月,后院的福晋意识到这太不合规矩,便主动提起要对芙蓉院重新洒扫,祛邪避毒,好让尤绾和元哥儿搬回去。
四爷没有当着福晋的面答应,而是回来和尤绾说:“元哥儿如今已大好了,按说你们该回到芙蓉院去,但那院子里还未来得及焚香洒扫,爷准备带你们出去住一段时日。”
“出去?”尤绾仰头,有些惊讶。
“对,圣上六月要巡幸塞外,这次大哥、太子和老十三随行。留在京中的这些人都在争着监国,想要在圣上面前崭露头角。爷不愿和他们争,这时避开风头正好。”四爷说道。
尤绾愣了愣,讶异于四爷怎么在这种关键时刻选择退让,平白将大好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她又想到,如今还只是康熙四十五年,太子都没被一废呢,四爷这个明面上的太子党,自然不会太过锋芒毕露。
“那咱们去哪儿,元哥儿还小,怕是不能走太远。”尤绾问道。
“圣上去避暑,咱们也去避暑。京中越来越热,上次让你待产时住的皇庄,如今气温正好,带你去逛逛。”
尤绾一听是那个庄子,便想起那里还有旋风和它的一窝狗崽,上回去的时候不方便接触旋风,这次倒是能和旋风一起玩,立即来了兴趣,点头道:“那我这几日便让人收拾箱笼。”
“好,等圣上离京,咱们便动身。”
*
康熙四十五年六月,万岁爷又一次出巡塞外,直郡王、太子和十三阿哥并十五十六两个小阿哥随驾。
御驾出京的第二日,尤绾带着元哥儿,坐上四爷准备的车驾,踏上去郊外园子的路。
因着元哥儿路上睡着了,马车行得格外的慢,等到了园子,天边已经铺上了橘红色的晚霞。
元哥儿下了马车便清醒了,睁着黑玛瑙似的大眼睛到处看,他许是明白到了新地界,在尤绾怀里开心得动来动去。
先到一步的下人们早已准备好供主子们下榻的院子,尤绾路上有些累着,晚上用过晚膳,就带着元哥儿歇息了。
舒舒服服地睡过一觉,隔日清晨,元哥儿还在睡懒觉,尤绾便带着清梅几个去逛庄子。
旋风的狗舍还在原处,它之前生的那窝小狗也都满了一岁,花色有黑有白,颇有旋风昔日的风采。
唯一一只纯色的小黑狗最黏尤绾,她离开狗舍的时候,这小黑狗都一动不动地目送她。
尤绾忍不住和清梅道:“等咱们走的时候,看能不能将它带回去,也不知道旋风愿不愿意。”
清梅想不通一只狗该怎么看出它愿意与否,愣愣地点点头。
尤绾估摸着元哥儿差不多醒了,就折回院子,一进房便看见元哥儿大眼睛睁着咕溜溜地转,看见她来,立即咧开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尤绾被他萌得心肝颤,伸手将元哥儿抱起来,蹭了蹭他软得像奶冻般的小脸,声音温柔:“元哥儿醒了啊,有没有想额娘,有没有想阿玛?”
元哥儿当然不可能回答她,尤绾便自问自答:“一定想了对不对,那额娘带你去找阿玛好不好?咱们看看他在做什么。”
她转头问严嬷嬷四爷这时会在哪儿,严嬷嬷道:“主子爷每次来庄子上,第一日总会见庄子的管事,这时应该在庄子后面的农田处。”
“农田啊……”尤绾突然想到,传闻中四爷擅农事喜耕种,她在四爷身边这么久,还没见过四爷拿锄头呢。
“那咱们也去瞧瞧。”
尤绾收拾好元哥儿的东西,带着一众人往庄子后面走去。
时值六月,正是农忙的时候,四爷这次特地来田上视察,看看庄子上的收成。
他既来庄子上躲避纷争,就要将戏做全套,摆出一副安安心心来避暑的姿态,京城里那群争红了眼的兄弟才会暂时忽略他。
四爷看过大半农田,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尤绾带着元哥儿从不远处走来。
他连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这会儿日头晒,小心你和元哥儿中了暑气。”
尤绾自然是让人打了伞的,倒没觉得多热。元哥儿出来一趟更是开心,瞧见没见过的物事都惊讶地张圆了小嘴。
“我来看您下田。”尤绾眼睛从四爷身上扫过,发现半点灰土也无,又往四爷身后看了看,也没见地上放着锄头镰刀。
“下田?”四爷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是啊……”尤绾蹙着眉心,“您来庄子上,正好种种田栽栽稻,不然怎么叫避风头?又怎么让那些人放心?”
四爷:“…………”
原来还有这种招数,他怎么就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