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盛乐还记得这场小地震是发生在大半夜,刚好他也正兴奋得睡不着觉,床头留了一盏昏黄的灯,暗沉沉的微芒从帐子外头艰难地透进来些许。
“阿徽?”他小声地呼唤了一声。
必须贴得很近,殷盛乐才能看清楚沈徽的脸他也睁着眼睛,全然没有睡意,或许是因为鹿肉吃得太多了,往常必须在被窝里捂很久才能慢慢暖和起来的四肢现在正不停地流转着一股陌生的热力。
“殿下?”沈徽能感觉到黑暗里殷盛乐朝自己的方向翻身,十分自然地贴近,将少年仿佛被火焰提前加热过一遍的呼吸喷吐在二人相对的面容中间,有种闷闷的潮湿的感觉,不停的回环盘旋。
他习惯性地想要提出属于臣子的劝解:“殿下,已经很晚了,该早些歇息才是。”
然而对面的人却总将如此理性的劝导很轻易地扭向不那么正经的方向:“阿徽你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叫我想起什么吗?”
“就像是个小媳妇,在劝他的夫君不该闹腾太晚一样。”殷盛乐噗嗤地笑出声来,其妙的黑夜显然放大了这只向来只敢在口上不断花花的童子鸡的胆子,“若你是个姑娘家,我一定像二皇兄待二嫂那样待你。”
他眯起了眼想要看清沈徽脸上的神色,不断地出言试探着,手脚也不太安分,本来他们是一人盖着一条被子的,殷盛乐趁着说话的劲儿,已经快将半个手掌偷偷摸到沈徽那边去了:“不过倘若你真的是个姑娘,只怕咱们也不会能相识、继而相伴了;但你也别担心,就算我们两个没法行嫁娶之事,我也一样会一直待你好的。”
他胆子真的是大了,说出来的话也跟着起飞,跨越两人中间那一道看不见,却彼此都默默维持住了的线。
沈徽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殿下惯爱乱开玩笑的。”
“能得殿下爱重,是臣之幸事。”
“你又来了,不是说好了,就咱俩在的时候,不要老是这么......疏远的吗?”
“臣.......我不是......”沈徽感觉到自己的手背忽然被什么碰了一下,他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地将手缩回怀里,“我只是,习惯了。”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断地往后退去,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忽然就有些后悔今晚自己没睡在外边,而是被殷盛乐一通推搡,花言巧语罩头浇下,就稀里糊涂地被他推到了床的里侧。
沈徽越往后退,就越能感觉到身侧的那股热力越发地逼近,他很不安,心脏剧烈跳动,但他又不明白或者说,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想明白现在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呢?
这鹿肉吃得有点糟糕。
殷盛乐感知到自己身上起了很糟糕的变化,而从沈徽身上传来一股莫名甜香的气息,正不断引//诱着他向对方贴近。
这不应该,还太早了。
万一把小男主给吓跑了怎么办?
原书里可半点看不出来他也喜欢男孩子的样子。
万一叫旁人看出了自己对他的喜欢怎么办?
自己现在手头的势力还太弱了,根本没法好好地护着他。
万一......
殷盛乐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身体却很诚实地想要跟沈徽贴贴。
他也确实是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到沈徽身上了。
“殿下......”
被窝里头热得不像话。
沈徽的心突突直跳,仿佛即将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就要发生。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恰当的解决方法,二人身下的床榻突然猛烈地晃动了起来。
他想也没想,几乎在大地的晃动出现的第一秒,就翻身起来,反客为主地将逼近的殷盛乐护在了身下:“地动了!”
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声音尖细变形,沈徽强行咽下全部的紧张慌乱,用他最爱用的那种沉稳清冽,恍如春溪一般泠澈的声音对被压在身子底下的殷盛乐说道:“殿下莫怕。”
但殷盛乐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细微的颤抖。
对于古人而言,日食、流星、地动这几种自然现象往往都代表着极大的灾厄。
殷盛乐知晓这场地动不过只是漫长故事里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沈徽的第一反应却是忘记了两人完全可以在地动之始赶紧逃出去,反而笨拙地想要用自己的身躯去保护身侧之人。
他鲜少有如此愚笨的表现,于是殷盛乐将沈徽的一系列反应归咎于是他对自己的关心则乱,本来就普通乱跳的小心脏简直都快生出翅膀,从他喉咙里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