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里还点着灯。
沈徽将自己的东西收收捡捡,都放进一个小箱笼里殷盛乐已经登基,不再是皇子了,而自己身上也有官位,又已经成年,早就不适合继续住在宫中。
只是他虽然麻利地收好了东西,却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向殷盛乐开口。
沈徽很少能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自己与殷盛乐之间存在的这份亲密又隐秘的关系,或者直白点说,他不敢想,不愿意去深想。
书架上摆着几份竹简,都是他在过去的那些年了一点一点亲手刻写出来的,他用钝了许多把刻刀,才强制自己学会了不去想母亲的仇恨。
后来他要科举,日子过得越来越忙,就更少有时间去纠结那些陈旧的血案,再后来,到了西北,他要为殷盛乐统筹军备,又要防着殿下的方子被旁人打探了去,还天天提心吊胆地等着殷盛乐从草原上传来的讯息这一切都将他所有的心神填满。
可现在新君继位,他一下子闲了下来,那些累年的仇恨,又一次突兀地涌上他的心头。
临川侯府,那个给了自己另一半血缘的男人还没有偿命呢。
现在。
他的殿下已经是皇帝了,他随时都可以复仇,因为殿下他......起码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宠爱着自己的。
不过是处置一个侯府里的白身。
哪怕没有理由,皇帝做就做了,也无人敢于置喙。
可。
这会令殿下的名誉受污。
沈徽不愿意这样。
在殷盛乐还只是皇子的时候,他不敢为了自己的私仇轻举妄动,怕会因为自己给殿下带来污点;现在殷盛乐已经是皇帝了,沈徽反而更加畏首畏尾,他熟读史书,很清楚天下人对于一个不愿娶妻,过继了姐姐的孩子,前半生风评还非常糟糕的皇帝而言是有多么地苛刻。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将箱笼里的东西反复取出,又重新装回去,坐在灯底,无助叹息。
殷盛乐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游弋着赤龙的玄色外袍松松地挂在他肩膀上,头发散着,衣襟也略微散开,那双黑亮的眼里满是笑意:“阿徽,你还没休息,是在等我吗?”
沈徽下意识地起身行礼,一句“参见陛下”还没说出口,就被殷盛乐长臂一伸,揽进了怀里:“我也正高兴得睡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