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国嘿嘿笑。
大队供销社下来收货，不仅收农产品，还收一些零零碎碎的，比如鸡毛鸭毛之类的，杨小小走过去，才发现大舅娘何彩英在卖鸭毛。
收货人将簸箕掂了掂：“你这只鸭子的毛也太少了吧，只能换一盒火柴。”
何彩英理直气壮地插着腰，擦擦因为走得太急脸上还流着的汗：“我杀了一只鸭子，全部的毛都在这里，你说一只鸭子的毛可以换两盒火柴的，说话怎么能够不算数呢？要怪，就怪这鸭子不长毛。”
来卖货买货的都是美田村的乡里乡亲，听了何彩英这句话不由得哄笑起来：“原来你们家这只鸭子掉毛掉得那么厉害啊！”
何彩英胖胖的脸上挤出笑容：“它要掉我也没有办法啊，这不北风要起来，我赶快把它杀了好做腊鸭。要不多留一天就是多浪费一天的粮食。”
周围的人不由得羡慕：“你们家的伙食可真好啊。”
没办法，她公公就是生长队的队长，家里面好几个可以上工地劳动力，又没有分家，怪不得说杀鸭子就杀鸭子。
杨小小看着话题朝着其他方向奔去，连忙对收货人说：“我要两颗水果糖。”
收货人利落地给她均出两颗糖，收了黄色的纸币。
何彩英看着杨小小接过糖，酸溜溜地说：“还说我们家伙食好，小小家的伙食更好，连两颗糖说买就买。”
杨小小觉得莫名其妙，买糖怎么了，虽然说糖算是稀罕物，一斤得一块五毛钱，买多一点还要拿糖票，但谁家哄小孩不会买两颗？
她挤出外交假笑：“大舅娘好，大舅娘再见。”
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何彩英和收货人掰扯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将少得可怜的鸭毛换成两盒火柴，她气鼓鼓地拿着一盒火柴，和几个住在隔壁的婆子一起走回家。
有个婆子感叹说：“你二叔（杨田康）算是苦尽甘来咯，旧时到外面给地主家做工，老婆还累坏了身体，久久都没有生育，好不容易生出来一个，又是个女孩，还好现在找了一个老公，在卫生所里做事，吃上了公家饭，两口子和两个老的老实又勤快，总算熬出头来了。”
何彩英撇撇嘴。
另外一个婆子说：“听说那个地主家里有好多屋地，非常有钱，在省会里也是赫赫有名的有钱人，当时区芳婆子得闲回家，手上都会提着一条大肥肉，身上也穿得干干静静的，看上去就十分精神呢。”
“穿得再好，还不是给人做妹子的？”何彩英看着话题往危险的方向滑去，连忙说，“你没听她说，以前是做牛做马，连睡觉都没得好睡。”
几个人纷纷唏嘘了一阵，便各回各家了，毕竟手上的功夫不能闲下来。
回到家里，在灶台前站好，开始淘米做饭，今天轮到她不上工，给全家人做饭。
因为没分家，所以每次做饭都是一个大工程，没办法像杨小小家一样一次性连中午的饭都做了。
她走到米缸旁边，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一个布口袋，里面装了半口袋米，这才心满意足。
接下来淘米，坐在灶前，开始烧火。
她边往灶里添柴，边想起刚才的事情，愤愤不平地嘀咕：“什么老实，最不老实的就是他们家了。”
突然，灶膛里“啪“的一声，一粒猩红的火炭跳了出来，直接蹦到了她的脸上。
“啊呀！”
杨小小拿着两颗糖，呼哧呼哧地跑回来，光是这么一来一回她都感觉到小心脏跳得很厉害，像是要冲破樊笼跑出来放放风似的。
她不由得再次感慨，这身子也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