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何玉刚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隐隐约约和杨海暗示过几次，但每次说的时候，他的回答要不是“我和程琳是一个地方来的，她老公没了，我只不过是帮帮她而已”，要不就是“你别胡思乱想了，程琳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别乱喝醋了，我和她只是朋友”。
发展到后来，她渐渐地不再提及程琳，然后她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她想，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这个男人，没有透过他好看的皮囊看透凉薄的内心？
“妈，我也想看书，如果有考试，也想要去参加考试。”她下定决心。
区芳还沉醉在女儿要进城享福的美梦中，听她这么一说也不觉得有异：“好啊好啊，读多点书，到省城里也可以找个好点的工作，过几天我拿票到供销社买多点煤油。”
杨何玉咬着下唇，说：“以后不要再提去省城的事了，我和他以后会不会在一起都是个问题。”
区芳今晚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会上一会下：“你是说他要抛下你们母女自己回去？”
她抬起头呼了一口气，骄傲地说：“不是他抛下我们，而是我不要他了。”
区芳急了：“你要想好，你一个女子，离了婚，村里人要说闲话的。”
离婚，是个新式的事物，她从来没有见过有离婚的，村里有些夫妻关系再不好，也是打打闹闹过了差不多一辈子。
杨何玉眼中缊着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妈，我离婚了，连你也要看不起我吗？”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只是怕你一个小女子人家，经不起被人指指点点啊。”区芳连忙把手擦干净，给女儿擦眼泪。
“难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没有被人指指点点，村里人说的闲话还少吗？”
今天上工时程琳的挑衅，犹如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弯了骆驼。
已经思考多日，她想起这几年的憋屈，决定不再忍耐下去了。
区芳抱着她，心里如同被钝刀子凌迟一样，忽而想到一个问题：“你们离婚，小小怎么办？”
如果杨海要将小小带回省城，她又舍不得，杨何玉已经不能再生育，小小就是她唯一的孙女了，但用脚趾头想都可以知道，省城那边的条件比美田村要好——
她没担心过杨何玉再婚的问题，女儿还没结婚时就是大队里出了名的漂亮妹子，为人也是勤劳能干，只不过某些人瞎了眼，就喜欢程琳那款罢了。
“小小当然归我，”杨何玉理所当然地说，“如果将来程琳做了她后妈，能对小小好吗？”
即使跟在自己身边没有跟在杨海身边好，她也不会让小小让程琳虐待。
区芳心里的天平马上倾斜了：“你看韩宁就知道了，程琳这种人只顾着自己，哪里理得别人死活，每天说自己不舒服，让你大伯分轻点的活给她，哪里来的脸？赚的工分还不够她一个人吃，不是韩宁阿爸留下来的抚恤金，我看她得饿死！”
“我想读书参加考试也是为了小小，想给她更好的环境。”杨何玉说。
至少不能比杨海差，不能让小小长大以后，怨为什么当年没有跟着爸爸去省城。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透露给她，但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已经了解他无利不起早的性格，突然发奋看书一定是有原因的，再结合最近听到的一些消息，她也坐不住了。
想要为自己豪赌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