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杨安等人总算从县城回来了,带回一个不算好的消息:林仁琴摔了一跤,骨折了,医生的意见是正了骨以后住院,如果骨头长不回来可能以后就不能走路了。
今天杨田生守夜,剩下的人回家,明天开始的话就是何彩英和赵美凤两个儿媳妇轮流守夜,毕竟同是女性,上厕所,擦身子也方便。
还好杨建设住在县城,听到消息以后马上做了饭送过去,要不林仁琴还真吃不惯医院饭堂的饭菜。
过了几天,区芳提着五更鸡(铝制饭盒),带着杨小小和杨何玉去看望病人。
本来区芳只想带杨小小去的,但杨何玉说过几天又要上省城了,于情于理也要去一趟。
县医院五十年代才建成,前面三层小楼是门诊部,后面三层小楼是住院部,住院部后面则是家属楼,几棵翠绿的细叶榕和开得灿烂红色簕杜鹃点缀其中。
林仁琴的病房在一楼,一个房间住着三个人,她的床位靠着窗,空间比较大一点,不至于一来人就把位置挤得满满的。
今天轮到赵美凤守夜,她一看到区芳来了,眼睛发亮,连忙招呼:“你们坐你们坐。”
在这里陪了几天夜,发现陪夜真的太辛苦了,没有床睡,腰酸背痛的,最主要没人和自己闲聊。
区芳打开五更鸡的盖子,一股香气涌了出来,别说林仁琴,连隔壁两张床的病人眼睛也亮了起来。
“刚好到吃饭的时间,我煲了点牛大力大骨汤,配饭吃刚刚好。”
赵美凤连忙拿出一个小碗给她:“这怎么好意思呀。”
林仁琴住在医院里,对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厕所,为了怕骨头没长好,一直在喝骨头汤,油腻得很,舌头也跟心情一样要发霉了。
但区芳带来的这个汤不一样,有着浓浓的药材香味,喝起来清清爽爽,一点也不腻。
她一脸喝了两碗,吃光了肉,连骨头髓儿也没放过,馋得隔壁的病人都哭了。
中间床是一个白白胖胖看上去家境挺好的少妇,右脚打了厚厚的石膏吊了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问:“阿姨,汤里面加了什么,怎么这么香啊?”
区芳说:“加了牛大力和猪大骨,其他的没加,不过煮好了以后撇掉汤上面那层油。”
“没加也这么香——”少妇说,“本来进医院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但不知道为什么,闻见你这汤,觉得胃口又回来了,肚子很饿。”
旁边的病人附和说:“对呀对呀。”
林仁琴最有发言权:“真的好吃,可惜我吃完了,要不分一碗给你们尝尝。”
“阿姨你还过不过来送饭,要不送一份过来给我呗,我可以给钱。”少妇为自己的机智聪明点赞。
她受够饭堂的营养餐了,既然都是花钱,干嘛不花在值得花的地方?
“我也要一份!”隔壁病床的也在叫嚣。
区芳说:“我家住得远,只是过来看看病人。”
两人好失望。
杨小小在一边与有荣焉。
外婆的手艺是真的很棒。
但她们觉得胃口不好是因为整天躺在病床上,肠胃减少了蠕动,不过这是其中一个方面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医院的氛围有点压抑。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很佩服能在医院里工作的人,太能扛了。
吃完饭以后,赵美凤拉上杨何玉到饭堂那边洗碗。
而林仁琴吃饱喝足,也有时间和弟妹吐吐槽了。
隔壁两张病床的人由家人推着去饭堂吃饭了,正方便聊事情。
“生仔未必就是福,你看这两个儿媳妇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倒不如生个女儿还更贴心。”林仁琴唉声叹气。
区芳坐在病床边安慰道:“牙齿有时还会咬着舌头,一家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怎么能没个吵架的时候?”
“本来想着秋月出嫁以后就分家的,是我太贪心,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在一起,结果太热闹,都打起来了。”林仁琴说,“我现在看清楚了,出院了我就分家,他们活得好也罢,丑也罢,我也没眼看了。”
区芳看她似乎已经心灰意冷:“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我也不好劝了,不过你决定跟谁吃饭了吗?”
林仁琴嗔了她一眼:“当然是和杨平啊。”
“可杨安才是做大的。”
“唉,我和你说,杨安那个家伙做大,可一点用都没有,每个月的钱都给老婆管着,而彩英呢,又成日想着拿钱补贴娘家,”说起大儿媳,林仁琴一肚子气,“做事又不大气,你说她事先声明不用厕所,真能不用,我还高看她几分,她不仅用了,还搞破坏,我怕和她住在一起,命都短几年!”
区芳深以为然。
“我在这里住院,她天天问我花了多少钱,生怕我花多了她的钱似的,我现在算是看清了,村里的人笑就笑吧,反正我不可能和老大吃饭。”
而赵美凤这边也和杨何玉大倒苦水,杨何玉没有和公婆妯娌相处的经验,只能安慰她几句。
最后,赵美凤以一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公婆大伯丈夫都这么好相处,就何彩英那么难相处呢”结束。
她惦记着林仁琴刚才喝了那么多汤,说不定等一下想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