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自家阿婆提起,杨秋月根本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和朱广良生的。
她带回南龙的,除了西洋参虫草燕窝,就是华服化妆品,没有一份是给女儿的。
她拿着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发出轻轻的敲击声:“不用了,毕竟她要在那个家生活,和我这个做妈的牵扯太多,对她不好。”
林仁琴没想到她没把女儿放在心里,就连去看一看也不肯:“小云心里挂着你,上个墟日碰到她,还问起你来。”
“好吧,有空的话,我会去看看的。”
她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林仁琴叹了一声:“好吧,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她。”
杨秋月和朱广良离婚的时候,朱小云才五岁,天天吵着要妈妈,还偷偷走到美田村来找杨秋月,林仁琴看了都心疼,也不知道杨秋月怎么狠得下心,离开南龙以后就对女儿不管不问的。
现在朱广良再婚了,对象正是谢雨露,而谢雨露也怀有身孕,就快要生了。
朱广良再喜欢小云也好,有了第二个孩子以后,肯定也不会对她像以前那么好。
看林仁琴食不下咽的样子,杨秋月反而还去安慰她:“放心吧,朱广良和谢雨露都是人精,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说到底,小姑和小小都看着呢,有什么事情不会坐视不管的。”
赵美凤在一边听着,不是很理解杨秋月的逻辑。
即使朱广良和谢雨露不会亏待孩子,但她作为一个母亲放着不管也不对吧?
送杨何玉到化工厂以后,杨小小又和韩宁去市二中门口的小店吃了牛腩粉,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一点也不冷,更少了漫天飘雨,她仅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还摇下车窗,让风吹进来,嘴里哼着在小店吃牛腩粉时听到的港城歌星唱的歌。
韩宁一边开车一边静静地听着。
到了杨竹渡口,两人将车开上渡船,等靠岸以后,又开下去,在渡口那里买海鲜。
有不少商贩在渡口做生意,有卖凉茶的、卖果子的,卖蜜饯的,戴着尖尖的疍家帽子,起劲地吆喝着。
韩宁说:“卖鱼的地方脏,地又滑,你别过去了,在这里等我。”
杨小小也不愿弄脏新买的漂亮鞋子,便留下来了。
她觉得口有点渴,便问卖凉茶的女人:“有什么凉茶吗?”
卖凉茶的说:“有金钱草、茅根竹蔗,还有罗汉果。”
“那就来杯茅根竹蔗吧。”
韩宁买鱼回来,看见她端着一个竹筒笑吟吟的:“口渴了吧,喝点凉茶解解渴。”
他没有喝:“先上车,我看山那边的天都黑了,怕是要下雨。”
车开了一会儿,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捧着竹筒,又问:“你真的不喝吗,挺好喝的。”
“好吧。”
车靠路边停了,他接过来喝了下去,清甜的滋味沁入心脾:“这是茅根竹蔗?”
“还加了马蹄,”她邀功,“我没说错吧,挺好喝的吧?”
“好喝。”他把竹筒还给她,眼光不经意掠过她的唇,想起她小时候把鱼腥草当茅根煲水喝,结果弄得自己过敏的事情,不由得嘴边带上一丝笑意。
她用脚趾头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又羞又怒,白皙的脸上薄薄地染上红晕:“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将鱼腥草当茅根,你就忘了以前那个嘴巴肿得像腊肠的杨小小吧!”
“嘴巴肿得像腊肠,这个形容真是贴切。”他悠悠地笑了。
这时候一个惊雷在头上爆炸,发出巨大的声响,雨水也刷刷地开始下。
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竹筒掉了下来,咕噜噜地滚到一边。
“不怕。”他捂住她耳朵。
“我不怕,就是太突然被吓到了。”
她定了定神,弯腰去捡竹筒,可惜竹筒位置太远,她的手太短,腿也太短,够不着。
“别动,我来捡。”
他俯身过来,她能闻见他衣服上淡淡的肥皂味道,他的发丝青亮,睫毛下是一排淡淡的影子,嘴唇的弧线极为好看,颜色恰到好处。
他拿起竹筒,直起身子,便看到她呆呆地看着他的嘴巴,脸上还带着霞红:
“我嘴巴上有东西吗?”
“没,没有。”她有些慌乱。
“你先不要动。”
“怎么了?”
“没什么。”
他越靠越近,随之而来的是唇上一触即止的触感。
车外的大雨忘我地下着,道路两旁的野草长得人这么高,四处荒无人烟,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呼哧呼哧的。
他的唇软软的,还带着甜甜的香味。
雨下了半个小时,总算停了下来,何彩英从县城回来,在村口下车,一路蹭了不少雨水,裤脚都湿了,老公杨安提着一个红白蓝大胶袋跟在后面,闷不作声,一路下来没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