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看,就是散乱的发髻、发红还带着些恼怒的眼睛和棱角过于分明的轮廓……
画面过于美妙,甚至还有些活色生香。
谢恒一面拼命在内心里念叨着要爱护病人尊重病人隐私,一面目光在眼前这具身体上最后流连了一下,有些遗憾的去拉被子。
就算是在文化娱乐产业极尽发达的后世,这样身份气场容貌身材都顶级的男色,寻常人也是欣赏不到的。
遑论是这样黑灯瞎火的欣赏……
无关情爱,人对美好的东西总是有欲望的。
谢恒一只手去扯被子的当口,知微堂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紧随其后的,是几双凌乱的脚步声。
秦烨的副将陆言和心急火燎的冲进来,几名老大夫缀在后面。
陆言和快走了几步,一掀帘子进了寝卧的区域,就愣住了。
秦烨的卧房地方不大,里面是什么情形,他两眼就能扫干净。
然而,这是一般人能立定细看的场景吗!
公爷的衣服是解开的,太子的嘴角是破的,公爷仰卧着,太子却半撑着手臂在床边寻摸着什么东西……
陆言和走在最前面,他站在帘子里面不动,后面的几名老大夫就进不来,疑惑间,已经询问出声。
然而,陆言和的脚下跟生了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地上,无论身后的人怎么催,都岿然不动。
在秦烨身边呆了近十年,陆言和是了解秦烨的。
又因为秦烨与亲族感情寡淡,陆言和自诩,天下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自家公爷。
就比如他现在非常肯定的知道,公爷不是被强迫的。
开玩笑,秦烨是体内毒性发作,又不是彻底晕死过去。
以秦烨冠绝天下的身手,单对单的情况下,这世间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任何事。
就算是下药偷袭,你至少也得有天下第二的水准,才能勉强一试。
所以……公爷是愿意的?
这得是什么情况下,公爷才愿意在病症发作全身剧痛的情况下行那档子事啊?!
联想到太子非常自信的递来那封婚书,公爷拒绝人还得将人晾在府门外,一国储君还真的乖乖等了小半个时辰……陆言和的思绪瞬间飘远。
你要说是小情人间闹别扭,也未尝不可啊?
公爷也是世家之子累世勋贵,少时还做过皇子伴读,常在皇宫往来的,说不定和太子就有那么些个旧情呢。
少时钟情竹马竹马、离别伤情驻守边关、金殿拒婚旧情复燃?
他这边想着想着,看向谢恒的眼神已经有所变化,甚至隐隐含了些佩服的情绪。
谢恒察觉到了却有些不明所以,只觉得秦烨的副将看起来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不过也能理解,眼下的场景太过刺激,换一个爱多想的只怕还以为自己把秦烨怎么着了,不冲上来护主已经不错了。
两人各自沉默着,室内的气氛很是诡异。
末了,还是秦烨在一片痛楚中想明白了这诡异的气氛从何而来,从齿间硬挤出几个字。
“滚……出……去……”
陆言和求之不得,应了一句是,滚得非常麻溜。
另一边,谢太子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继续他的盖被子大业。
毕竟,世界上没有臣子让太子滚的道理,谢恒认为,自己应该是不在那个“滚出去”的范围里的。
又过了一会,云昼也带着那位神医郭老脚步匆匆的到了。
这时,秦烨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锦被,眼睛没刚才红得厉害,散乱的发髻也被谢恒随手收拾服帖了,勉强又是一副端正君子的模样。
郭老是个皓首如雪却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身形略圆润一些,却是步履矫健。
他是受太子母家所托看顾太子的,偶尔也给东宫嫡系看看病,对宫中府中那些阴私之事并不感兴趣,太子让他看病,他就真的只看病。
郭老一本正经拿脉的空档,一路奔波的云昼站回了谢恒身侧,眼神一飘,立时警醒起来。
他是跟在太子身边的心腹太监,心细如发体察上意的那一档,只一定眼,就能瞧出不对。
殿下身上的衣服褶皱过于多了,跟与人打过一架差不多,嘴角那伤,不像是被咬出来的,像是内功震出来的……
震得不怎么厉害就是了。
而看殿下的模样,瞧着倒也不怎么低落,甚至还有点兴奋?
这像是殿下要来硬的而定国公抗拒的不怎么明显啊……
另一边,郭老拿脉拿的仔细,开方开的更仔细,等他写完最后一笔吩咐小厮拿下去煎药,谢恒桌上新添的茶盏已经添过两回了。
谢恒坐得腰酸腿疼,忙不迭得站起身来,对着明显已经过了疼劲但执意闭着眼睛的秦烨关怀了几句,准备走人。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东宫自家的寝殿了,原主记忆里,那张雕花木床舒服得不得了。
正此时,身侧的云昼看准时机上前一步,低低提醒了一声:“殿下,天色已晚,如今再乘辇车回去,只怕赶不上宫门下钥了。”
谢恒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外看去。
窗外,夜幕低垂,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然挂上了天际。
天色确实已晚了。
谢恒脚步一顿,只能僵硬的扭头,看着病榻上的人。
秦烨刚刚还死死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想对适才这间房间里的事情当做不知,迅速翻过这一页。
可云昼的话一说完,他就不得不佯装自然的睁开眼睛,正对上谢恒挣扎的眼神。
“殿下若不嫌弃……”秦烨的话说得很慢,甚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愤懑;“就在臣府中歇息一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