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心想,武宁侯与明宣郡主之子,家世无论如何与寒微两个字沾不上关系。
于是他果断的摇了摇头。
赵皇后又问:“那是容貌不够好看,有碍观瞻?”
谢恒脑中浮现出昨晚任明殿中的情形,那人凑得极近,素来俊朗白皙的脸上难得浮现出挥之不去的绯红,化去了平日里惯有的冷峻孤傲,倒显出几分实打实的俊逸疏朗来。
他又摇了摇头。
赵皇后还问:“那是为了什么,你总要说出一二错处来,否则凭什么委屈了人家?”
谢恒拧起眉头,思索片刻,终于挑出一个毛病,老老实实的道:“脾气不太好。”
他尽力还原事实又让逻辑圆满。
“不喜欢屋里有伺候的人,将人都遣了出去,夜半起来洗澡却还要用凉水,还是儿臣自己出去寻的云昼,足足折腾了半宿。”
“谢恪来任明殿邀儿臣出去狩猎,儿臣便出去应对了一会,他想是怪儿臣忽视了他,还摔了殿中的瓷瓶。”
赵皇后:“……”
这脾气岂止是不太好,这是要翻天啊?
才是个宫女得了幸就如此了,真要是给了名分做了东宫里正经的主子,怕不是要把宫里的屋顶都给掀塌了?
谢恒望着赵皇后略显恍惚心情复杂的样子,趁热打铁道:儿臣屋里的事,母后就不必操心了,原本就是意外,人又性子跋扈些,先冷着些时日再给些厚厚的赏赐,事情淡下来也就好了。”
赵皇后应了一声,神色还有些不可置信,她想了想终究没再劝,只得嘱咐道:“那你别委屈了人家……”
——
太子幸了个资质粗鄙的宫女的事情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一日之间吹遍了整个行宫。
自然也吹进了定国公秦烨的屋里。
陆言和一身冷气的从屋外进来时,秦烨正拿着太子送来的避毒针在手中把玩。
这东西研制复杂耗时不短,加之如今出门在外不甚便利,太子虽答应了再送他另外一份,一时却也并没有送到手中。
如今秦烨拿着把玩的,是秋狝之前东宫送来,又被百般炮制,甚至被沸水煮过失却了全部效力的那三根。
陆言和记得,自家公爷在弄清这些东西的用法之后,就命人连带着锦盒一起好好收起来了,却不知为了什么,竟又拿了出来。
而且,不知是不是陆言和的错觉,或是屋内烛火太过明亮,映照在了秦烨眼中,陆言和总觉得公爷看着那避毒针的眼神……
有些温柔?
“有事?”许是陆言和骤然停住的动作有些明显,秦烨终于偏过头来瞧了他一眼,问道。
陆言和瞧着自家公爷十分小心的将那避毒针收入锦盒中,只觉得自己的情绪都不怎么连贯了,好一会才闷声道:“您可知如今外边都在传些什么?”
秦烨心里大概有数,却还真不知道晋王具体会传些什么,看着他道:“说来听听。”
陆言和依旧声音闷闷的:“行宫中人人传闻,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对一个姿色平平的宫女一见倾心,昨日召幸了整夜,且破例留宿在了太子内寝。”
“而且这宫女原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庶女,去年采选才进宫的,太子殿下喜欢得紧,已经去求了皇后娘娘要纳其为侧妃了!”
秦·姿色平平·破例留宿太子内寝··烨:……
陆言和绘声绘色的描述完,然后打量着秦烨的脸色,低声问:“公爷,这传闻是真的吗?”
秦烨昨日漏夜与太子相见,陆言和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才觉得荒唐与不可信。
晚宴时饮酒数盏、宴后与他家公爷见面、事后召幸整夜、一大早再跑去跟皇后要这宫女的名分……
太子这是赶场子吗?上半夜一个下半夜一个?
且太子那小身板,看上去不怎么顶得住啊……
秦烨并不认真回答。
昨日在任明殿中的经历太过玄奇,且许多个中滋味并不足为外人道,他并不打算跟部下说得过于详细,只含糊了一句:“也许吧。”
陆言和瞪了大双眼。
他倒不是震惊此事的真假,而是震惊于秦烨那不动如山淡然自若的神情。
公爷一点都不在意?
莫说秦烨这样的国之重臣了,就是寻常世家议亲,若主角之一在这关头有了姬妾外室,又好巧不巧的传了出去,但凡在乎些名声的,哪个肯再结这门姻亲?
再说了,他极了解自家公爷的脾性,除了在军国大事上或许肯屈就一二,平日里又哪里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陆言和看了又看,半晌,他磕磕绊绊的道:“那您……您不生气吗?”
秦烨手里仍把玩着那盛着避毒针的锦盒,有些神思不属,反问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自己生自己的气可还行?
陆言和有些意外,却还是坚持道:“太子殿下可是正式登门提过亲的,就是寻常人家议亲也没有这样的道理。自然,他是太子,礼仪规制与旁人不同。可您……也不是寻常臣子啊。”
“若按您从前的作风,不是应该提着把剑去找太子退婚吗?然后,再广发帖子与太子殿下撇清关系,说不准,还得找找几个东宫嫡系的麻烦。”
“咱们府可不能这样让人欺负到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