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寻已经不想说话了。
家丁?谁家吃饱了撑的豢养这等高手当家丁?
怕不是前脚刚换下诸率卫官服的家丁吧?
太子还真是……言出必践。
他叹了口气,让几名侍卫都下去休息了,又屏退了晋王屋中的太监侍女,走到床榻边柔和了神情哄道:“殿下,让臣瞧瞧?可是伤在了脸上?”
他早从这人的呼吸声中听出晋王已然醒来,且伤势不重,若是伤势重些,只怕就没心情用帕子蒙了头不让人瞧了。
也是,太子一向行事温和,就算为了报复那催丨情药的仇,总也不会把晋王往死里打,最多泄泄愤罢了。
宁寻好说歹说地哄了半个时辰,晋王才不情愿的掀了半边帕子,让早就侯在一旁的太医瞧伤处。
“嘶——”
看见晋王脸上伤势那一瞬,宁寻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收回了之前的想法。
就谢恪这性格,把脸打成这样青蓝紫绿的,还不如往死里打呢……
——
东宫,明德殿。
谢恒仰面躺在柔软的坐塌上,由着云昼给他解下头上厚重的发冠,另有两个小内侍半跪着去解腰间繁重的玉带配饰。
另一边,顾明昭的形象也没比他好多少,论起来他身上的衣着远不如太子繁复沉重。但他是武将,要着甲要挎剑,细算下来两人身上的负担倒也相差不远。
至于原本都很注重个人形象的两人为什么变成这样——无他,自回宫后,实在是太累了。
惠帝原本许久不开的大朝会恢复了正常,每天说得都是南疆之事,吵吵嚷嚷宛如菜市场骂街。等下了大朝会,回理政堂议政,就得陪坐惠帝下首,瞧着几位被誉为文坛泰斗平日儒雅斯文的大学士卷起袖子吵得唾沫翻飞……
好不容易回到东宫,还没能坐安稳,国舅赵疏遥等太子一党的亲信大臣自发上门,咱们开个小会……
顾明昭脱了软甲卸了长剑,身上总算松快了些,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望着内殿的朱帘有些恍惚的道。
“此事若无旁的枝节,就差不多敲定了吧,就看晋王是何反应了。”
昨日太子提出要亲自去一趟南疆后,朝堂上的反应很是热烈。
齐朝历史上并非没有储君巡边的例子,相反,先太子之前,历代太子都曾随军亲征或是巡幸边陲。
只是先太子就薨在南疆,皇帝膝下又只剩太子这一个嫡子,朝中宗室重臣一开始最中意的人选,还是晋王谢恪。
本来嘛,宗室里没有合适的亲王,正该是皇帝的儿子顶上。
太子至贵,皇四子体弱,皇十一子年幼,诸皇子中唯有晋王谢恪最为合适。
可南疆路遥还危险,谢恪不想去,也是实情。
朝堂上风声甚急,谢恪就装病告假装自己不存在,惠帝也着实偏宠他,每当有人提及晋王时便不着痕迹的将事情岔开了去。
就这么硬生生挺过了风头最盛的那几日,朝中大臣也明白了惠帝的意思,话头已经不再着重在晋王身上,逐渐转了方向。
宗室里没人去,那只要沾亲带故的也不是不行,可以往下考虑考虑……
比如殿前司指挥使宋迁。
宋迁的名字都还没被提溜出来,太子殿下就站了起来,表示既然宗室长辈年老,此番难择人选,自己愿为父皇分忧出巡南疆。
太子体弱满朝皆知,正因如此,那站起来说这那两句温和坚定的话的声影看起来更显萧疏轩举,令人心折。
晋王一党当时便站不住了。
储君之争眼看着就是这二位的事,南疆之事,若是太子不去晋王也不去,那也没什么所谓。
可若是太子这样体弱多病的都惦念着为国分忧,晋王却还装着病,让诸王公大臣怎么想?
据说宣平侯出了宫之后连自己家都没回,直奔晋王府“探病”。
顾明昭就怕,万一宣平侯给晋王劝好了,这位爷一夕之间“痊愈”了,那些本来有些精力不济的大臣只怕瞬间满血复活,还能再吵几天。
谢恒听着他的话却是笑了一下,浑不在意的道:“谢恪的风寒可重了,一时三刻间哪有这么容易痊愈。”
“他那风寒就是装的,哪来的风寒……”顾明昭话说到一半就停了,挑起眉头看向太子讳莫如深的神色,似有所悟。
他还欲再问,就见有个殿外进来个与云昼同样服色的太监,俯身禀告道:“殿下,定国公府送了封密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