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深觉自己错过了大好良机,他犹豫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
说什么呢?
殿下你再躺下闭上眼睛,咱们重来一次?
他尚未捋清自己乱成一团乱麻的思绪,就见谢恒将自己怀里的枕头又往上抱了一抱,打了个哈欠,露出点明显的困倦来,往外间指了指,道:“天色晚了你又喝了不少酒,次间已然收拾出来,伺候的人吩咐过了,去歇息吧。”
谢恒心底也没有他面上装出来的那样坦然自在,适才他察觉有人进屋,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想瞧瞧这人想做什么。
他左等右等,心下实则已然维持不住内功的运转,维持不住均匀的呼吸,谁能想到这人居然就亲了一下额头?
这会,谢恒面上云淡风轻,心下实则不比秦烨好上多少。
秦烨却不肯走了。
他觉得自己被眼前之人撩拨的够呛,这人却还不肯善后,着实有些可恶。
他用目光极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屋中,见太子身下的床榻十分宽敞,莫说两人,就是睡下六七人都无碍,而房间的弦窗下,还摆着一张美人榻。
于是,等人等到确实有几分困倦的太子就听到身前的人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
秦烨入情入理的道:“皇家别苑不是东宫,伺候的不全是殿下的心腹,若别人发现臣与殿下同居一处,此前百般心血尽数付之东流之说,还易引起陛下疑心……”
他突然正经起来,谢恒以为他当真是在担心这个,张了张口,正想说主屋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绝无背叛之理,就见这人眼神直溜溜的盯着自己……
身侧的位置。
这人之前分明没有如此胆大的,大抵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装睡,又显出了几分不知道是渴盼还是嫌弃来,所以又壮了些胆色。
谢恒一个激灵,说不清自己是抗拒还是不抗拒,他避开秦烨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又指了指屋角的那张美人榻:“说得也是,如此,只怕要委屈煜之了。”
秦烨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得寸进尺的道:“臣可是病重之人,还是被殿下气病的,殿下也忍心让我去榻上睡?”
谢恒:“……”
你哪里病重了?这皇室别苑里外三层的护卫,路径又不熟悉,喝了酒后还能顺顺当当的摸进来,天底下也唯有秦公爷这一份了。
可屋边的那张美人榻确实不如何宽敞,谢恒只瞧了一眼,就看出来若以秦烨的身量躺上去,必然是逼仄难受的。
说起来,同室而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明日让云昼换张舒服些的罗汉床进来,”谢恒没什么好脸色的横他一眼,“你规矩些。”
秦烨原本做好了去睡那张美人榻的准备,却不想此事来得如此轻易,意外的眼睫轻颤,走路的脚步都有些不稳。
待到两人都躺在床榻上时,他还觉得事情有些不真实。
他觉着,太子最近的状态和从前颇有些区别。
从前他虽也觉得太子喜欢他,但太子‘喜欢’他的方式,大抵是用各种手段护住他,润物无声一般,将所有的情绪悄然表露。
可自从奚城回来之后,太子仿若变了一些。
一直不急不缓含蓄内敛消失了不少,更活泼坦然,手段也更多。
会拐着弯的留他住在疏影阁,会因为一时气愤而巴巴地跑到镇南都护府,会在察觉他入屋时紧张的装睡。
有点笨拙,又十足的惹人欢喜。
他想得心中欣然,眉眼也止不住的上扬,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忍不住挨过去了一点,唤道:“殿下。”
过了一会,黑夜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应答:“嗯。”
“我想问……我是说……”秦烨磕巴了两下,终于问了出口:“刚才那一下,什么感觉?”
谢恒就不说话了。
什么感觉?
就那蜻蜓点水的一下,等待王子的睡美人都醒不来,得接着睡!
他这个被亲的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反倒是秦烨这个亲人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往后后退了两步。
良久,久到秦烨以为太子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见谢恒清朗温润的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
“太短,没感觉。”
转眼天明,等在外间的云昼听到里间的动静,一如往常的入内伺候太子起身,却很意外的发现,今日太子殿下居然起的比公爷早!
而且,这二位爷是同榻而眠的!
已到辰正时分,太子殿下神采奕奕的起身更衣,反倒是以往每日都要起床早课的定国公侧过了身子,避开了一众视线,一副贪睡的模样。
想到行宫中夜半传的凉水,云昼再一次的感叹人不可貌相。
等到谢恒洗漱过后用过早膳,坐在书桌旁拿着纸笔写写画画时,秦烨终于从昨夜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面无表情的起身更衣。
他瞧着太子也不看奏折,自顾自的在书案旁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事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