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恪心头颇不痛快,也总不好当着下人的面发作,这才等了这片刻功夫,就有机会报复回去了,一时心中振奋。
英枫跪在下面,瞧着谢恪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的模样,心头打鼓。
难怪公子非要吩咐先报丧再告知实情……这晋王殿下,他不怎么靠谱啊。
谢恪点齐人手直奔皇家别苑时,谢恒尚未起身,只懒懒的卧在床榻上,有些固执的闭着眼。
从那日‘互相帮助’后,秦烨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日里总要缠着他玩些新鲜玩意,这进一步导致了太子殿下入睡时间和躺上床榻的时间之间的参差扩大,原本固定的每日晨起时辰便睡得不太足了。
太子身侧的秦烨倒很是清醒的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眸,却也不再搅扰,只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太子洒落在软枕间的乌黑长发,眉眼清浅含笑。
“你是不会累的吗?”过了半晌,一直闭目养神试图重新入睡的谢恒彻底放弃了这个意图,微微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道。
“习武之人,不觉得累。”
秦烨便是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都无碍,精力旺盛得惊人,从前他还可以打南周耗费一下他那几近溢出的精力,如今可不这能陪太子殿下‘玩’了?
谢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侧了侧身子对着他,想起些什么似的,道:“按时日推算,这些日子宁寻的‘死讯’便该传到京中了。”
秦烨望着太子长长的眼睫都觉得心旷神怡,定定地盯着,随口接话道:“这么说,再过片刻功夫,晋王就会从王府杀过来了?殿下再睡会攒足了精力应对他?”
“有什么好应对的?孤才不和他当场吵架辩驳,已然吩咐下去了挡着不见,顾明昭在,料他也不可能真的冲进来。”谢恒并没放在心上,随口道。
秦烨‘嗯’了一声,满脸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又侧身躺了下去。
“昨日秦烁来求见,”谢恒突然道,“他说,他手中握有你昔年在南疆的把柄,与先太子有关,要面呈于孤。”
秦烨微微一愣,皱起眉头:“我那大哥?他是疯了吗,与先太子有关的把柄?”
与先太子有关,能是什么?
以秦烨今时今日的朝廷地位,要想撼动他,除非是密谋造反或是勾结外朝,自然,谋刺储君也算一项。
可真要被扣上这样的帽子,定国公府都倒了,难道武宁侯府能幸免?
秦烁是真的蠢得没边。
“他或许是想着,由他出面首告大义灭亲,孤与你关系如此恶劣,他帮孤出了这口恶气,或许东宫会护住他,而后扶植他在南疆军的地位。”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得这样的主意。”
若是秦烨没了,南疆军一应上层将领都会被清洗,不得不说,秦烁所想的,是一条十分理想化的道路。
秦烨眉眼沉凝,望着太子道:“殿下如何想?”
当年先太子薨在南疆时他还不是南疆军主帅,却也已然崭露头角,若说牵扯其中,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若有心人想要编织罪名证据,以他长兄父亲的名义出面,再做的真些,足以取信于人了。
听闻太子昔年还只是七皇子时,与先太子兄弟情深,相互间十分友爱。
太子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动摇?
他这么想着,心里一直有些揪紧,却听谢恒道:“孤将人扣下来了,还未接见,如今光是端王之事已是千头万绪,分不出精力处理他。毕竟是你亲兄长,煜之去瞧一瞧,看看是不是……”
“不过治标不治本,凡事总要刨根究底,才能一劳永逸。”
虽是床笫之间的温情脉脉,说话间却极为的狠毒老辣。
秦烨听得懂,太子说让他分出精力去查一查,顺藤摸瓜将幕后之人一概清理了。
如今皇帝不在京中,晋王被宁寻之事牵扯了心神,端王是个在朝堂上说不上话的,有太子顶着,暴毙几个官员算什么大事?
这些事原本东宫也可以暗中处理,却因为秦烁到底是他兄长,怕胡乱动手伤了他心头的那点念想,这才多费周折将人留了下来给他。
秦烨心下刚刚升起的那点担忧霎时间消失了。
遇到这样的事,太子没有半点疑窦,反倒处处顾及维护,这是何等的亲近爱重?
于是,仍旧双目微阖的太子骤然间被人覆上了唇。
那力道不如前几日小心翼翼,甚至带了点炫技的成分,有些凶狠激烈的与他交换着呼吸。
谢恒不知他发得什么疯,身体却很诚实的下意识回应了去,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
“殿下……臣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吧?”一阵激烈的交锋过后,秦烨微微喘气,在他耳边道。
谢恒同样轻轻吐息,没好气的望着他:“秦公爷,你这身子不是早八百年就许了孤吗?”
别苑正堂,顾明昭冷冷抱着臂,看着谢恪十分尽力的‘表演’。
半晌,他拉过旁边的谢之遥,对着屋中损坏的各样物事一阵指指点点:“这个……那个……还有那些,坏了什么坏到什么程度,通通记下来。”
谢之遥一脸茫然。
这里原本摆得皆是皇家别苑的东西,因着是太子常住,是以如今都照着太子的偏好换了一遍,也就是说全变成了东宫的财物。
可这……晋王发疯,难不成还要写个账单给他?
如他所想的一样,顾明昭果然点了点头,吩咐道:“殿下说了,今日晋王在别苑一应损坏之物,全部写成单子事后送去晋王府,让他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