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你白费心思。我不会成为你的学员,死都不会。”
“那就死一次给我看啊。就在这里。”
世界被掀翻了。世界沉入海底。
一个弥雅被冲击推出了身体,飘浮在麻木的洋流中。另一个弥雅躺在那里溺水,恐慌中本能地朝着露台出口方向看。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会来。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呵,你的好朋友阿廖沙不会来救你的,他还躺在医院里。”
阿廖沙的名字吹进一口能呼吸的氧气,弥雅尖叫:“操|你自己的屁|眼去吧!”
“看起来要被|操的可不是我的屁|眼,”威尔逊捏住她的下巴,“好了,给我消停点。还是说,你需要我好好管教你一次?”
弥雅挤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威尔逊,你也有个被帝国军强|暴的姐姐吗?”
“你他妈说什么?”
“斯坦有一个。”
躺在地上的弥雅被击碎了。悬浮的弥雅只是冷漠地旁观。
半张脸火辣辣地发麻,弥雅出声都变得十分困难:“今……”
“哈?”
“今天没……有下雨……”
“哦对,斯坦还有这怪癖。他把你看得和个宝贝似的,一根手指都不让我动。但斯坦死了,我不在乎他有什么黏黏糊糊的借口和规矩,现在要随着我来。你就是个婊|子,我在我想做的时候做我该对婊|子做的事,你给我闭嘴,明白?”
--弥雅,你一样可以做决定。
她竟然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什么!”
“磨蹭那么久,你根本硬不起来吧。”
“你这个--”
冰冷的枪械运作声令两个弥雅合二为一。
“教官,举起双手,站起来,转身,否则我就开枪了。”
弥雅像被雷电击中。她想,这可不像没有杀过人的口气。
重压释去,她蜷缩起身体,后知后觉地感到冷。今天没有下雨,但是楼顶很凉。周围越来越嘈杂,她的意识被挤兑得越来越稀薄,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点。
“弥雅,弥雅?弥雅!”
重影摇摇晃晃,许久才终于叠合成一个清晰的人像。有什么被遗落在了海底,弥雅不知道兰波此刻是什么表情。她辨认不出来。
又或许是不想看明白。
因为眼前和脑海深处还同时播放着来自过去的场景。下雨,一直在下雨。斯坦教官。讨厌下雨天。又下雨了。威尔逊。一直在下雨。雨就没有停过。
身上搭着的教官制服外套映入眼帘,弥雅剧烈颤抖了一下。她将自己往内卷,想要就这么原地消失。
为什么来的偏偏是兰波?初次见面会错意被拒之后的耻辱感又一次袭来,比上次更猛烈,更致命。偏偏是兰波。别看,别过来,求你了。真是奇怪。那些她应该用在向威尔逊求饶的词句这个时候反而一个劲地往喉头舌尖涌。
白色的衬衣,黑色的枪套。
弥雅不假思索伸手,利落地从兰波腰间抢过手|枪,抵在太阳穴。
夺取生|命|的|道|具像个久别的旧友,沉甸甸的分量拖着她的手腕往下沉。但她拿稳了,扳机扣到一半。
“帮我告诉阿廖沙,我很抱歉,对不起……”她从嗓音开始崩溃,“对不起,教官,对不起,对不起……”
保险栓咔嗒一声回拨,扳机锁住。
兰波捏住她握枪的手,另一手的手掌合拢包住枪口。他的手很冷。弥雅打了个寒颤。这双手慎重缓慢地将枪口下压,带离她,指向地面。
兰波清晰可闻地吐出一口长气。
但弥雅还是抓着不放手。枪口另一头是个失之毫厘、被她一瞬的犹豫硬生生错过的出口。
兰波说了句什么。
弥雅没听清。
随即,她意识到兰波的声音在颤抖。
“不要道歉,别这样,最该对你道歉的人……那么多人,谁都没有向你道歉--”
他说不下去了。
弥雅愣愣看着兰波。
这个人竟然在为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