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既然他想要,我便送到他手上,”宇文植冷笑一声,“宇文措,我的哥哥,我正愁着如何掩护我的好同盟呢,这就巴巴来了。”
传信人心有领会,默默退下了。
宋清明再度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有望听闻少爷醒了,探头进来看。
他讲李苟想要对自己下手,他察觉到不对之后就逃了出去,后来遇上了王爷。
他讲到国公夫人听闻噩耗晕了过去,郡王离京时她还重病在床;国公爷几天内像是苍老了十岁,连出嫁的两姐妹都回到娘家安慰父母,宋清明的心中也不好过。
他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那三千将士,当他们家中的亲人得知他们的死讯,哀恸痛哭的时候,是否也在怨恨着他这个主将呢?他们上战场是逼不得已,秦守是替父从军,有望是为了护着他的少爷,更多人是这出征的军书上有着自己的名字。
而宋清明,他裹着鹤氅缩在马车角落里,遥想春猎之时他一箭射下大雕的风采,就连赵德帝也不禁赞叹好一个少年郎。从始至终,他从军只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封侯拜相。
所以自私如他一味地展露自己的锋芒,不知收敛,才会挡了别人的功名路。宋清明呆呆望着马车外荒芜的旷野,满心愧疚地思想着,金岫他们有罪,他又何尝没有错呢?
这些不是你的错。
赵锡淡淡的声音犹在他的耳边回响,但宋清明那时分明看到了掩藏在自己内心的缺点与罪恶,所以才会拿玩笑岔开赵锡的话。
宋清明回过头去,闭目养神的赵锡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清亮锐利的眼神正注视着他。
“我没事。”宋清明搂紧了身上的鹤氅摇了摇头。
于是赵锡带着犹疑的目光上下扫视宋清明两眼,又别过头去闭上了眼。
赵锡的这个马车是真的好,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奢华有度,坐卧之处垫得轻软,引得宋清明昏昏欲睡,午后他合着眼头一点一点着,不知怎得存了小心思,微微往赵锡那边倒去。
试探一下他,宋清明心想,我就试探一下。
太阳穴处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他的肩膀,随着马车行驶的节奏轻轻一下下地触碰着。
车内安置着手炉,还挂着安神凝气的香包,午后的阳光从窗纱下偷偷潜进来一缕,宋清明半睡不醒的容颜没有醒着的时候那样倔强果断的神气,带着些许孱弱与不安,赵锡的肩上沾着淡淡麝香的气息,气氛宁静而缱绻。
宋清明看不见之处,赵锡皱起眉头,低眸却瞧见他苍白的脸色,犹豫着,指腹触及到他松软的发丝,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到晚间有望掀开车帘,宋清明的半个头枕在赵锡肩上,睡颜安稳,令他受到惊吓的是梁郡王修长的手指正抬着自家少爷的下巴,避免他因为马车忽然停住而从肩上划落惊醒。
有望偷偷瞟了眼王爷没有温度的眼,默默放下了车帘。
马车接连行了几天,因为载着个伤患,走走停停不是很快。甚至遇到些小的城镇,宋清明还拉着赵锡进去游玩一番,不是指着摊上的字画说没有赵锡的好看,就是买些个劣质的香囊玉佩往赵锡怀里塞。
久违的厌烦感终于又一次攀上赵锡心头,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大一样。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教人忍不住倍加珍惜。
快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近五月了,春时已近,夏日未央,一路上越往京城走,道两旁的树木越发繁多起来,水土也就越滋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