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宫作为历代太后的寝殿,自然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院中更是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郁郁苍苍,花草亦是种目繁多精心打理,方晴与夏凉出得殿门,方晴转身看夏凉一眼,脸上慢慢挂起笑容,更是亲热地挽起夏凉的胳膊,“四妹妹最近怎么也不去我府上玩了?难道还是在生我的气?那时候姐姐也是一时想茬了,才说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妹妹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方晴说的是去年承恩公府荣安夫人过寿时的事情了,当时方晴想着夏凉年纪小,哄着她说一些武安侯府亏待她们母女的话,没想到被夏凉反杀,她自己也落了一个挑拨的名声,还让承恩公府与武安侯府关系越发僵硬,事后可是被承恩公狠狠责罚了一通。
夏凉忙答道:“姐姐说的什么事啊,我都已经忘记了”,心中却觉得方晴如此的能伸能缩,也是能人一个了,只是她越这样示好,自己反倒越要小心了。
方晴没想到夏凉如此上道,心里暗喜,拉着夏凉就要出去,“太后娘娘这里的景色虽好,却终是不及御花园的,那里摆放着各色菊花,还有蜀中献来的绿菊呢,实在是罕见的很,走,我们去御花园转转。”
夏凉脚下使劲,硬是没让方晴拉动半分,她笑一笑道:“我觉得太后娘娘这里的花园就十分不错,想好好看一看呢,而且我第一次到皇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娘就出来了,找不到我可就不好了,我还是在这院子走走就好了。”
方晴别看比夏凉大几岁,可是整天吃的少动的少,还真没有夏凉这个小胖子有劲,见拉不动夏凉,又劝道:“你放心,若是你娘出来了,自会有宫人来找咱们的,而且御花园那绿菊十分稀有,你这次不看,或许以后就看不到了呢,多可惜啊,咱赶紧走吧。”
夏凉就是不动,“这天虽是凉快了些,可这快到中午也实在热的很,姐姐你看我这一身肉,我真是走不动啊,万一中暑了就不好了。”
方晴看一眼夏凉这胖乎乎的身材,心中很是不屑,只面上仍是一副笑模样,“你就是动的少了才胖的,多走走就好了,难道是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不陪我出去的?”方晴说着就收了笑容。
方晴想着自己都这样软硬兼施了,夏凉怎么着也该答应了吧,可没想到夏凉竟然脸皮更厚,还笑呵呵地说道:“我觉得胖胖的挺好,人家都说我有福气呢。”
方晴气绝,夏凉还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可摆明了就不出去,来的时候老太太就交代过不要乱跑,而且如今看着方晴这目的不纯的样子,夏凉更是不会跟着她出去的,谁知道外面有什么等着她呢。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一个很是年轻的小太监上前弯腰说道:“奴才是方贵妃身边服侍的,方贵妃怕两位姑娘迷路,特让小的给两位姑娘带路呢。”
夏凉心一沉,方晴则是面带得意,道:“这下可以走了吧?”
夏凉无奈,便和方晴一道跟着那小太监出去,没想到三人从寿安宫出去以后,刚开始还是大道,后来却左拐右拐,越走越偏辟,夏凉不肯再走了,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不是去御花园吗?”
那小太监笑呵呵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去御花园的小道,旁边儿有树木遮着,最是凉快,若是走大道就要被太阳晒了,姑娘这雪雪白的皮肤要是晒黑了可如何是好啊?”
夏凉一看小太监这油嘴滑舌的样子,便新生不喜,直接板着脸道:“出来这么长时间,我也累了,御花园我便不去了,多谢贵妃娘娘一片心意,还请公公送我回去才是。”
小太监一愣,余光看一眼方晴,方晴眼睛一转,道:“既然如此,妹妹你就先回去吧,只是我还是要去御花园的,就让这位公公送你回去吧”,说完很干脆的就走了。
夏凉心生疑惑,心中越发不安,可那小太监真的领她往回走了,可没想到刚走了一段路,那小太监突然捂着肚子,面色痛苦道:“姑娘见谅,小的突然肚子疼的厉害,恐是吃坏了东西,姑娘您在这里等着,小的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的跑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路口。
夏凉傻眼了,妈的,这不是宫廷陷害常用的伎俩嘛?怎么就让自己赶上了?
夏凉看一看四周,如今她正位于一处十字路口,往四个方向都是鹅卵石小道,周围遍植松柏,每条路的景观好像都差不多,这让不知东南西北只知上下左右的她如何区分?这小太监可真是坏透了!
夏凉不知道哪条路才是回去的路,又不敢贸贸然乱走,想了一会儿后,便沿着刚刚小太监离开的路走,如果这小太监是想害自己,那他自己应该是往着安全的地方去的吧,从这里走即使回不到寿安宫,也能回到主道上吧,到时候找个宫人带自己回去就行。
夏凉想的很美好,可是她今天运气真的很背,当她走到一处很荒凉的院落门口之时,身影也被远处躲着的人看到了,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的老太监对着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说道:“这就是那个姑娘?”
“可不是”,说这话的正是刚刚屎盾的小太监,此时满脸得意,“这位姑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上面吩咐要好好教育一番,只是这姑娘也是警觉的很,我还想着得找个人把她引过来呢,没想到她自己跑过来了,可真是上天助我啊。”
那老太监也是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咱这是什么地方?是冬絮院,冷宫中的冷宫,那些妃嫔一发疯就关这了,一群疯子凑一起可是吵吵的很,还总爱欺负个新人,咱们是在这里待久了,那些疯女人还怕咱们几分,可若是来一个新人,尤其还是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姑娘,那群女人可不得高兴坏了,就跟狼群见小羊了似的,不把这小姑娘揉碎了打坏了才怪呢,上个月刚来的那个小贵人可是一身肉皮都被扣烂了呢!我就想知道,这小姑娘到底得罪谁了呀,下手这么狠?”
小太监闻言嗤笑一声:这老太监还好意思说别人下手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这冬絮院关着的女人原先不管是妃嫔也好,宫女也好,被关在这里以后就只能过生不如死的生活了,衣食就不说了,跟猪狗也没什么差别,可是还要受到这群老太监的欺负,那手段扭曲残忍的,只听听就让人害怕,他还好意思说别人狠……
小太监用小拇指掏掏耳朵,懒洋洋地道:“这你不用管,也不用顾虑太多,这是人家小姑娘迷路了,自己无意跑来的,刚好就撞到这些疯女人,被欺负了也只能算是意外嘛,事后也怪不到你头上”,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给老太监,“赶紧开始吧,马上人家该走了。”
老太监掂掂手里的钱袋,沉甸甸的,心道这上面的人还真是够大方的呀,他不再多说什么,佝偻着身子离开了。
再说夏凉这边,她沿着小道一直往前走,这回倒是没有岔路了,结果一走就走到了这样一个比先前更荒僻的地儿,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墙垒得很高,而且墙内墙外一棵树都没有,看着总有几分怪异,夏凉感觉不太好,转身就准备走,结果这时候那院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那声音慢悠悠地,带着一丝诡异,像是响在了人的心上,硬是让夏凉在这炎热的中午感受到了一份冷意。
夏凉极慢极慢地转过脑袋去看,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女人,这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头发杂乱,插满了枯萎的花,身上衣服亦是破旧不堪,关键是她在笑,一边笑还一边认真地打量着夏凉,就好像在看什么新玩具,那目光让人恐惧。
夏凉十分确定这是一个疯子了,此时她心跳如雷,撒腿就开始跑,同时她听到后面那个女人在喊:“各位姐姐妹妹们快来啊,咱们皇上又得新人了,快来看啊”,接着就是一片嘈杂声,混合着各色女人尖利的呼喝,就像是本来安静的树林,因为一片石子的投入,顿时众鸟齐飞,一片混乱。
夏凉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一定要跑快些,要逃离这个地方,一个疯女人已经够可怕了,何况这里是一群,被抓住就完了!夏凉心里害怕的紧,但是脑子也在飞快转着,这明显是有人想害她,手段够狠,但是背后之人也不会纵的这些疯女人跑出去,因为这些人一旦跑出去事情就闹大了,宫里必定要查的,最好是那种悄无声息就收拾了她的,夏凉想明白了这些就知道,自己只要跑出这一片就可以了,此时那些女人据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她自信可以跑出去。
夏凉想的很好,可是背后之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呢?夏凉没跑几步就觉得膝盖一痛,是被重物砸击的痛,她身形不稳,整个人重重地趴在地上,手肘与膝盖顿时火辣辣的疼,她顾不上这些,双手撑地就要起来,可是脚裸似乎扭到了,整个人再次跌到了地上,而就是这么一耽误,身后的那群疯女人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