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徐立哥,真是太难了。”
徐莎：“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徐婆子这才说起来，原来,小陈和徐立都在村里做干事，他们是村里自己认命的干事,只拿工分，不拿工资。但是后来他们村子里开办了村办工厂。
两个人也都去了那边,一个管销售一个管生产。
小陈比徐立八面玲珑也会来事儿，又能跟上级沟通，很快的就成了副厂长。
厂长是陈大队长兼任,基本不太管事儿，只有大事儿碰头。前些年还好,但是这两年因为一些工作上纠纷，两个人关系冷淡起来。大体就是,小陈那边作为副厂子兼任销售主管，总是拿走大批的交际费。到能顶上一半儿工人的工资了。作为厂里一员,徐立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们厂里赚钱不容易。他是希望能够给大家增加更多福利上。但是小陈也有自己说法,他认为正是以为他会送礼,才让厂里订单。
大队长对于这个事儿是和稀泥的。
他这人就是这样，不逼到份儿上就和稀泥。
本来这个事儿就已经很不好看了,谁知道这个事儿还传出去了。
小陈立刻就提出自己不干了,并且列举谁谁谁家是自己争取来的，为了这个，他都喝出了胃垂，如果不是为了厂子发展，他何必管这些,他花招待费是为了厂子更好，也不是揣自己兜里，都有记录。而且厂子这些年订单确实很。现在他一腔热血被人辜负被人，被人误解，甚至被人当成争权夺利的工具，他伤心透了，坚持辞职。
小陈原来就是一个能说会道。他这样一番做派下来，大家就都觉得，是徐立为了争副厂长，才咬着这个事儿不放。还故意散播出去诋毁小陈。
最终，小陈留了来，徐立却艰难了。
而因为徐立是负责车间，平日里检查比较细致，也让一些大婶子不高兴，所以一来二去的，徐立声就不太好听。加上从哪儿以后，小陈是处处针对徐立，毫不客气。
两人剑拔弩张好几几次。
总之这大半年来，徐立在厂子举步维艰，他撑着不肯辞职，也是不舍得这份工资。
“我大奶奶说，常看见徐立三更半夜起来抽他爹的老汗烟，半宿半宿睡不着。她怕徐立这憋去，真出了事儿就晚了。我也是看着徐立长大，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我也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
“我看，这事儿传出去是小陈，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应该就是想把徐立撵出去。”别看徐莎跟小陈公事过，但是真没觉得小陈不怎么样。
养鱼事儿，她还记得听清楚。
好在当时黄妙嫦也挺豁达的，没太放在心上，不然一个姑娘真是要伤心死。
“行，姥，既然这事儿你跟我说了，我会跟徐立堂哥谈。”
江枫倒是在一旁插话：“你别说了，我来说吧。”
他微笑：“男人之间，好说一点，再说，如果年前食品厂能启动，明年就得走上轨道了。正好我们也缺人。”
徐莎打了一个响指：“还真是哈，徐立哥谨慎一字一板，很适合抓生产。”
江枫笑：“那就这说定了。”
“表姐！表姐！！！”外面传来清脆女声，徐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妞崽已经跑了进来，她扑向徐莎，抱住她：“表姐，我好想你啊！”
徐莎笑了起来，拍拍她的后背，说：“我也想你啊，怎么样？”
她仔细看着妞崽，她果然又高挑了不少。
“你好像长高了很啊。”
妞崽：“那当然啊，我活动量大啊，吃也。我比我们班男同学都能吃。”
古大梅幽幽：“人家不是不能吃，是不舍得吃，谁像你，像个饭桶。”
妞崽回头做了一个鬼脸，叫：“姥，你管管你闺女啊。”
古大娘好脾气笑笑，继续做饭，没什存在感。
古大梅：“这给你能的，还会找帮了。”
妞崽：“怎样！”
她松开徐莎，又去抱木木和水水：“哎呀，小家伙儿，还记不记得我？”
“妞崽表姨。”
妞崽：“……”
她认真：“你们叫表姨就行，就不用加妞崽两个字啦。”
木木歪头：“那你不叫妞崽了吗？”
妞崽：“……”
她摆：“谁长大了还用小儿啊，啊啊，你们两个小家伙儿，你们还记得我！”
徐莎：“……你这反射弧也够长了。”
妞崽高兴很，嘿嘿的笑。
徐大娘：“哎不对，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妞崽：“我爸把我接回来的，他说表姐回来了。不过他没我跑得快，在后面呢。”
“谁说我不快的？我这不是回来了？”
徐山进门：“木木水水，快让舅公看看。”
木木水水被徐山挨个儿抱着转圈。逗得两个小孩儿咯咯的笑。
这时徐家大房的人也过来了，几个妇女立刻帮忙开始做菜，江枫拿了火腿和火车上买的烧鸡，说：“可以填两个菜。”
他挽袖子，问：“我来帮忙。”
大家哪儿敢让他帮忙，赶紧让他去院子里坐。
江枫笑了笑，出了门，看见徐家大房几个老爷们坐在院子里，一个个干巴巴的看着江枫也不知道说什。说来也是，他们跟江枫确实说不到一起啊。
还不等江枫主动开口，徐山一眼瞅见这边安静如鸡，赶紧抱着两个小家伙儿出来热场子。
所以关键时刻，还是得他啊。
他拎着小板凳，说：“江枫快坐，哎你们这次回来要住几天啊？”
江枫：“四五天吧。”
徐山惊讶：“这短？”
江枫：“我那边厂子在运转，还有新厂在建设，放不太久。”
“新厂？你们又要扩建啦？”徐山说到这里真是要佩服自己外甥女儿和外甥女婿了，这两人是有个搂钱的金耙子吗？真是太厉害了。
江枫摇头：“不是，我们打算再建一个食品厂。我们夫妻前一段不是出国考察了吗？回来之后有好几个打算，现在都在一一实施。不过，真很忙不过来，能用的人也太少了。”
徐山：“食品厂？你们打算生产吃啊？”
江枫：“对。”
他说：“我这边大概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就会投产，其实建厂这件事儿，最难得不是建设厂房，也不是购买机器。这些有钱就行，最难的是人。”
“这还能缺人？”老徐家的人都懵了，在他们的见识里，只见过有人找不到工作，但是倒是没听过，工厂找不到人。
江枫笑：“是啊，鹏城这两年私人企业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多，当地的人手根本不够用的。”
“还有这种事儿。”
江枫：“再说，也不仅仅是这个，而且，做食品，质检是很重，所以招严谨信得过人，就更不容易了。”
江枫都说到这里了，徐山都察觉出江枫的意思了，老徐家大房一个个还跟呆鸟似的，压根没听懂，只是一脸的羡慕，徐山心说：我家的亲戚真是脑子单纯啊。怪不得让小陈都能给算计了。
徐立确实没听明白，不过，江枫看他没反应过来，索性直接说了：“徐立，你有没有兴趣来鹏城？”
徐立目瞪口呆：“什？”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江枫。
江枫一脸温和笑意：“我知道你在这边也是做车间主任，是有经验，不如你来帮我。我这边新建厂，需一个信得过人，咱们是亲戚，知根知底信得过，你也有经验。你来我这边，肯定比在村里挣得。”
徐立结巴：“我我我……”
江枫笑：“你别着急拒绝我，回去跟其他人好好商量一。我这边虽然是新开厂子，但是未见得就比你们这边差。如果你不想跟嫂子两地分居，可以一家一起过去，你媳妇儿还能在服装厂找一份工作。”
“这……”
“那边也有学校，孩子可以送过去上学的。”
徐立嘴唇都哆嗦了。
江枫：“你好好想一想，我真诚挚邀请你。”
徐山再次看了江枫一眼，他知道怎么回事儿，正是因为知道怎么回事儿，才知道江枫这个人厉害，他这样说，真让人如沐春风啊。
不知道，还以为他就是真心提起，但是肯定，肯定肯定是他娘求过他们夫妻了。
徐立还没反应过来，徐老爷子一巴掌就拍在了孙子背上，说：“去，你必须去。难得有这样好机会，老爷们就得出去闯一闯。难得江枫给你这样的机会，你得把握住。”
“哥，你带我一起吧，我也想去南方找工作。”他最小的弟弟已经忙不迭的开口了。
徐立：“可我，可我有工作……”
“你不会辞了啊，有什可惜？那工作不做也就不做了。”徐老爷子干净利落：“这样的好机会你不把握住，一次在想要可就没有了。不是谁都这好运。”
“我、我知道。”
江枫笑：“那这说定了？我肯定是要早回去的，我把电话和地址给你，给你一个月处这边的事儿，个月你去鹏城找我。”
徐立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事情变得这快，这就……谈好了？
“谢谢你。”
徐立认认真真：“真谢谢你。”
江枫笑：“什谢不谢的？我需你这样的人，该是我感谢你。”
徐立摇头：“不是，我这样的性格其实不太好，我知道……”
江枫：“话也不是这说，你如果做销售，确实不行。不过如果去车间负责，就正是我人手了。一个工厂如果不能确保品质，那么才是要完蛋。”
说起这个，他突然问：“对了，柱子怎么了？我总觉得他今天有点怪。”
“他啊，他家娃有病，都要把家掏空了，日子过难。”
江枫：“村里不是有工厂吗？”
说起这个，徐立撇了一嘴角：“可是工厂不会招人啊，偶尔招几个人，也基本是村里早就定好的。柱子这样的人家，既不是陈姓和徐姓这样的大姓，又不是什有门路人家，怎么可能收他们呢。”
不得不说，这两年，其实厂子是有点变味儿了。
早先进厂两批还兼顾了困难家庭，但是现在已经并不了。
江枫沉默来，村办工厂，这才几年，就走到了这种情况。他微微叹息，说：“稍后我去看看他吧。”
当年给江枫做伴郎的这一群小伙子，江枫对柱子印象是最好的，虽然穷，但是人却仍旧充满了阳光，只是没想到，老天爷却并不给这样的人喘息机会。
江枫问了不少村里情况，而同样的，大家也对外面好奇，江枫又说了一些鹏城的情况，江枫并不美化，好的不好的都会说，但是这也足以让人惊讶，一个个充满了憧憬。
即便是那些不好，也会让人觉得夸张又惊讶。
“吃饭了。”
难得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大家很快的动起来，有鱼有肉，这就是最最难得得了。小孩子们飞快的夹肉，吃格外欢快。徐立儿子比木木水水大一岁，但是看起来好像比他们小一样，他大口吃肉，说：“如果你们天天都在就好了。”
小朋友又补充：“你们如果一直在，就可以天天吃肉了。”
这个时候双职工家庭，也做不到天天吃肉，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农村家庭。小朋友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有肉吃。
“吃饭也堵不住你嘴。”
他太奶批评了孩子一句，不过大家也都笑了出来。
这样的日子，总是热闹又欢快，吃过晚饭，徐莎把礼物分给他们，这个时候上前进屯儿还没通电，天气也冷了，不好坐在外面，一家人坐在炕上聊天。
徐莎倒是问起来：“舅舅，你那边生意怎么样？”
徐山：“挺好。”
他说：“我在那边租了一个小院儿，又能住人又能放货，我带着两个表哥，还有小舅子和我媳妇儿那边一个两个外甥。我们一共六个人，倒是做不错。”
徐莎：“你们现在在县里？”
徐山点头：“对，我们租小院儿在县里，不过我们分成两拨，三个人一拨，一拨人在县里摆摊，一拨人在市里摆摊。”
“那家里地呢？”
古大梅：“我从娘家那边找人过来帮忙，他们还挺乐意的。”
现在赚钱的门路太少了，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也挺高兴的。
徐莎点头。
她斟酌了一，说：“舅舅，你们这段日子收入也不错吧？”
徐山不瞒着徐莎，点头：“确实不少。”
他们这个小团体是六个人，他直接说：“我们这边是我抻头搞起来的，所以我一个人拿四成，剩下他们五个，一个人拿一成。剩下一成，作为我们公共吃喝用的经费了。”
徐莎听到这个，还满诧异，她倒是没想到她舅舅不是雇人，而是以这样的形式分成。
她点头，说：“这样挺好。不过舅舅，我觉得，你们还是得买房子。不能总是指望地摊。这东西在地摊上，永远也卖不上价钱的。”
徐山：“买房子？可是买房子费钱啊。”
徐莎翻白眼：“买房子也是投资啊。”
她说：“就算你先暂时不开服装店，你也可以给舅妈用啊。”
徐山：“你说说，我没怎么懂。”
他知道，在这方面，自己是没有外甥女儿灵光。
徐莎：“如果你头有钱，就去市里买房子，咱们市里也是几朝古都，你买了房子总是不会吃亏的。你看现在舅妈已经不去工厂上班了。总不能总是跟地里交道吧。”
古大梅自己原来是在工厂上班的，但是因为孩子太需她，根本脱不开身，所以一来二去，她真是很没办法才辞职，心都疼的碎掉了。
可是有什办法呢。
还不是为了家里小崽子。
当爹妈，最不容易了。
“你可以选择学校附近位置，最好是初中，小学太小，高中住校且课业紧，初中最合适。在学校门口买个房子，开个铺子，卖一些小孩子需东西。或者是选择医院附近，再或者大型工厂附近，卖点吃食，都是可以。”
做生意可得把握住机会，这个时代，只要敢干，成功概率都比以后高。
“你说的有道。”
徐莎笑：“现在肯定还是在大厂子附近开店最合适，就算以后有变数，也是以后的事儿。”
九十年代岗潮慢慢的涌起，不过现在还是八十年代，最少还能好个十来年，还是值得挣这个钱的。
“你说的有道。”
徐莎：“我就是提个建议，具体还是要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