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然捂着自己吃痛的额角冷笑了一声,“我不听话吗?我只是把事实说给……”
“然然!”
只是施然还想要刺激施海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施母打断了。
她满面愠色的看着施然,呵道:“大过年的,你就一定要惹你爸爸生气是吗?”
一旁的施海军也像是缓过劲来了,指着施然骂道:“我当初要知道你会是现在这样子,我就应该一出生就掐死你!”
施然也不忍着,噎道:“那你就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shā • rén犯!”
“你!”施海军气的手都在抖,施母忙扶着他,对施然命令道:“好了,然然,快跟你爸爸道歉。”
不分青红皂白,只是想让自己低头好息事宁人。
施然还记得当初施宇大学不想出国跟施海军好一通闹的时候,她可是哭着冲进去护着施宇的。
她是一只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
在她心里先是施宇,后是施海军,然后还有她娘的哥哥弟弟,最后的最后才是自己。
施然在心里觉得发笑,自己本来就是清楚这些,可还是选择给她一次给予自己希望的权利。
刚刚街道那通电话的自己绝对想不到,她妈妈现在捅向自己的这把刀子,就是自己中午亲手递给她的希望。
施然眼里的失望已经堆积到了极点,目光沉沉的看着施母跟施海军:“我今天就不应该回来。就不该对你们有所期待。”
说罢,她便撇开了施宇扶着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施宇见状也想跟着追出去,施海军却大喝道:“施宇,你给我回来!你今天要是敢跟着那个混账踏出这个家门,你试试!”
施宇眼眸含怒的看着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还是抬脚朝施然追去。
“姐!”
施然看着施宇追着自己下来了,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伸手道:“车钥匙给我。”
施宇将车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犹豫又紧张的问道:“姐,你要去哪里啊,不过年了吗?”
施然抬了抬捂在额角上的手,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这样还能过年吗?”
施宇听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家里那种近乎迂腐的对自己的偏爱跟对施然的苛刻,他是看的最清楚,却也是最无能为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的几年让他历练得胆子大了些,拿起玄关处的衣服便道:“姐,我送你去医院吧,今年我陪你过年。”
施然是听见了施海军在书房对施宇吼得那句话的,没想到施宇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为这个家的寒冷而失望的心暖了几分。
不过施然还是没有选择会给施宇带来麻烦的这个选项,她拍了拍施宇的肩膀,努力的在脸上做出一抹笑:“有你这话就够了,回去吧。夜里冷,你穿这么少,冻坏了,他们又该心疼你,就更想掐死我了。”
“姐……”
施宇还想说什么,却被施然一手摸过了他的车钥匙。
施然没有回头,推门朝闪着两下前灯的车子走去,对身后的施宇讲道:“我走了,别来找我。”
今晚城市的夜空格外的寂寥,没有星星,月光也格外暗淡。
黑夜将白日里的光亮全部吞噬,也将施宇视线里的施然全部吞噬。
老城区的夜也是如此。
因为今年陈若瑜回国,家里的年夜饭做了很是丰盛的一大桌子,陈远山跟陈式微都来了。
三兄妹坐在圆桌前有说有笑,几个小辈也谈论着时兴的话题,气氛分外和睦。
只是除了陈若瑜。
她不知道怎么的从早上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到了下午就更加这样。
“嗡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餐桌上响起了手机震动的事情。
陈若瑜看着桌子上跳动的名字,忙抬手将屏幕一掩,起身离席。
陈饮冰注意到了陈若瑜的这个动作,面色不满。
陈若瑜走到楼梯间接起了施宇的电话,直白的问道:“施宇?你姐怎么了吗?”
施宇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陈若瑜开口就猜施然是不是出事了,语气里全是担心的跟她讲道:“若瑜姐,我姐跟我爸吵了一架,被我爸砸破了头,我现在被我爸扣在家里,你能帮我去找找我姐吗?”
陈若瑜听着施宇的话,觉得心口被猛地锤了一下。
她压着心里的怒意,沉声问道:“你知道她经常去哪里吗?”
“我不知道……”施宇摇头,胡乱推测道:“可能回家了,可能去商场了,或者电玩城……”
陈若瑜觉得施宇的推断不靠谱,挂了电话便匆匆朝门口走去。
陈式微正好看到了陈若瑜这行色匆匆的样子,忙问道:“若瑜啊,这大过年的,你要去哪里啊!”
“公司有点事需要紧急处理。”陈若瑜泰然自若的搪塞着,三两下就穿上了外套跟靴子,摸出口袋里的钥匙便朝车库走去。
几个人看着陈若瑜离开的背影,开始感叹这大公司也不是好做的。
而陈饮冰则坐在正位上,面色比方才还要阴沉了许多。
.
东郊偏僻村子的除夕夜比城市要热闹,家家户户亮起的灯都裹着团圆的味道。
夜风略过已经冰封了的湖面吹拂过来,全是远离人烟的刺人骨子的凉。
干枯的芦苇杆子勉强的被风吹着,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岸边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空了的啤酒罐跟着风滚了几下,抵在了埋在泥里露出个头的石头上。
施然就这样一个人坐在湖边上,看着对岸的村子里时断时续的烟花爆竹声。
她还记得不久前她也是这些放烟花爆竹的一员,小老太太还经常会被她的使坏吓一跳。
可这个不久,却已经是□□年前了。
前些日在温泉山庄跟陈若瑜聊天的时候还想呢,自己是不被人疼爱的孩子。
是啊,她就是从来都不被人疼爱啊……
施然嗤笑了一声,仰头喝了一口酒。
一户人家放的烟花蓦地升上了天空,红的黄的炸成了一团。
施然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想陈若瑜了。
她在心里鬼使神差的想,要是这个人现在能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啊……
“施然。”
一声清冷的嗓音伴随着在芦苇杆发出的沙沙声中响起。
施然有些恍惚,攥着啤酒罐的手也紧了起来。
她不敢相信,却还是带着几分希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芦苇杆在黑色的世界中飘摇,光线微弱的世界里出现了第二个人。
陈若瑜拨开芦苇杆朝施然走来,削瘦的身形在苍茫中格外的突兀。
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陈若瑜看到,施然缀满泪水的眼睛像是藏着许多星星。
可是星星也怕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