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江进宝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自从经历过戚家凶宅,这种味道就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那狭小密室中,血肉与棉絮黏连发酵二十载的场景一度是他的噩梦,连带着那直冲灵魂的恶臭也无法忘记。
此时扑面而来的,绝对是尸臭!
而且在如此开阔的空间里都这么浓郁,尸体的数量肯定不止一个。
这让他想到了那些奇怪的树影,再一次把手电灯光转了过去。
可不知为何,手电的照明范围竟然缩小了将近一半,连明度也降低许多,根本没办法照亮五十米意外的地方。
以为手电故障他低头检查,发现手中拿着的竟然是备用手电,而他自上山就一直握在手中的狼眼手电则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我手电呢?”他翻找着口袋以为自己落在了哪里,余光却瞥见那昏暗光线中的树影突然动了一下。
错觉?
心中略感不安,他停下动作凝神静气,再度观察。
飘忽的影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胆寒的腥臭气息。
咔。
虽然左边树影移动的弧度极其微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树怎么可能会动?
会动的只会是……
瞥清影子的一瞬间,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他立刻抛下手电的疑点,一手拉住漆弈一手拉住赖明明,背对着树影拔腿就跑:“快跑!”
漆弈抵抗不过,直接被拉着跑起来。
而准备下山的赖明明猝不及防被拉了个趔趄,下意识就要蹲下身抗拒:“你要去哪?”
话刚问出口,她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咔嚓咔嚓枯枝断裂的声音,下意识转头查看。
江进宝瞥见她扭头的动作,连忙开口阻止:“别回头!”
然而来不及了,赖明明的视线已经落在了身后。
五十米外,七道身影从黑暗的树林中缓缓走出,尸臭味道也冲入鼻腔,浓郁到几乎凝为实质,混杂在黑夜里伸出尖锐的爪牙。
他们僵硬着四肢缓慢走来,步子迈得比正常都要小,几乎是脚跟贴着脚尖一点点挪过来,像一群黑色的大型企鹅标本,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令人不适的违和感。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此时一直被黑云笼罩的月亮突然出现。淡蓝冰冷的月光穿透树枝缝隙洒在林间,照亮了他们的面容——
这是七张对她来说很熟悉,在五年前看过几乎无数次的面容。只不过那时看到的是鲜活带笑的照片,此时看到却全部都是神情呆滞宛若木偶一般的真人。
他们毛发杂乱弯曲,各个都顶着鸟窝一样的长发,衣衫褴褛、浑身血色,虽然肢体看似完好,但每一个人衤果露在外的肌肤上都或多或少带着诡异的红色纹路,宛若缝制布娃娃的细密针脚。
其中站在最前方的一个男人,长相清俊,虽然面色青白双目乌黑,浑身上下散发着诡异的死亡气息,赖明明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正是自己的前夫,方宇文。
早已被确认死亡的人突然在失踪五年后的深夜出现,即使赖明明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遇上超自然现象了。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已经按照大师所说,把东西都埋进土里进行超度,方宇文却还是要来追她。
难道大师说的没有用?
方宇文非要我死不可?
想到这,让她担惊受怕多日的对亡魂恐惧竟然转变为怨念与恨意。
她一把甩开江进宝的手,对着方宇文大喊:“方宇文!为什么你都死了那么久,突然要来报复我?”
“你在说什么?”
没见过失踪者照片的江进宝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没来得及思索就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开始加快速度,便加重语气道:“别啰嗦了,快走!”说罢再次拽上赖明明的衣服准备带她离开。
但赖明明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怪力,竟然一把将他推得更远,然后对着七个早就死去的人大声吼道:“方宇文,我什么都没做错!你凭什么来报复我?你凭什么?”
漆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了那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正好和自己新收的白煞小弟一模一样。
而在不远处阴暗的树后,招财站在白煞头顶说道:“原来你就是方宇文啊。你不都成为煞了吗?怎么还追着自己前妻不放,天天去人家梦里骚扰她?你是不想让她结婚只能一辈子为你守寡吗?”
白煞来福没有搭话,只是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他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甚至听到方宇文这个名字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摇头否定招财的说法:“我成为煞以后就没有离开过燕儿山,也没有去过任何人的梦里,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
就连漆弈不免替小弟来福感到无奈。
白煞要是真的入梦,赖明明怕是第一晚就暴毙,怎么能够坚持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