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刘根苗后面来到河边之后,四人发现河边早已被小镇居民们重重包围。
虽然天寒地冻,但群众们的看热闹之心无法熄灭。他们围着河边一处指指点点,低声交谈,有的跟着焦急,有的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的幸灾乐祸,捂着嘴和身边的人交谈。
漆弈从人群边缘绕过去,凑活着看了一眼,发现此时虽然温度很低,但河面上的冰层并不算厚,根本无法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哪怕只是双手按在上面,只要稍微用力一点都会打碎冰层。
正常人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冰面上行走,就连小孩子们都知道离得远远的。
但是在这明显危险的冰面上,却有一个五十公分长宽的圆形窟窿在距离岸边一米左右的位置,河边还倒着一双沾着污泥的新球鞋。
应该就是老陈头的孙子留下的。
此时的老陈头已经被人扶着来到河边,正趴在地上,一边捶地一边痛哭流涕。他的儿子和儿媳妇也赶来了,扶着他低声安慰,同时询问有没有水性好的人能下去帮他们找找儿子,他们一定会有重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话音刚落,就有两个本来准备看热闹的年轻人商量着下河捞人。
在距离窟窿五米远的地方感受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阴气存在的痕迹,想来即使这人真的跌入河中,也不是水鬼作祟。
那边,小镇救援队很快就做好了准备。三个水性极好的年轻男人脱下衣服,在这大冬天跳了下去。
哗——
河面上的薄冰被轻轻一撞就碎开了,大片冰层消失,露出底下浑浊的河水。
慕岩只看了一眼,就将自家妹妹拉到身后,轻声说:“河里没有人。”
“哥,什么意思?”慕妤抬头露出不解神色。
慕岩便低声给她分析:“你也看到了,每一个人跳下去的时候都会撞碎周围的冰面,形成一个一平方米左右的不规则洞口。但那个人的窟窿却是一个形状规则,长宽只有成人肩宽的洞。而且一个人不慎掉水,怎么会把鞋子好好的留在岸上?”
“如果是冬泳呢?”话刚说完,慕妤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冬泳也不是穿着也衣服的,这附近没有他的衣服。按照你的意思,这个现场可能是人为伪造的?”
“嗯。”慕岩见她懂了,便点点头不再多说。
果不其然,那三个年轻在附近水域找了一个多小时,又顺着水流的方向在下游找了许久,冻得嘴唇发紫直打哆嗦了才上来,然后齐声摇头说没有看到人。
何止是人啊,这条多年无人治理的河里连条鱼都没有!只有黑乎乎的水草、垃圾和淤泥。
起初他们也怀疑人是不是被水草缠住了,但拨了半天都没有看到类似人影的大型物,反倒翻出了经年累月留下的各种垃圾。
他们把水下的情况说给老陈头听,对方当场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他这一晕,儿子儿媳更急了。
儿子失踪了不说,老爷子还倒了。
他们请了几个人,帮着手忙脚乱的把老头子送回去,然后报警求助。
慕妤见状胳膊肘捅了捅慕岩:“哥,你不就是警察吗?你去看看吧。”
慕岩点点头,直接上前询问最初来找老陈头的那个刘根苗,那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
漆弈倒是没有想到特殊事件处理部居然也会负责普通案件,便落后他两步,跟过去听他问话。
慕岩的气场很强大,往那一戳就和一堵墙一样,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俯视着矮小的刘根苗,沉声询问:“失踪者叫什么名字?”
刘根苗还是第一次和这么高的人对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叫、叫陈家豪。”
慕岩点点头,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
“就刚刚,呃,大概四点十五的时候。但我只是四点十五的时候发现这个冰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你是通过这双鞋辨认他的?”
“对对对,他跟我炫耀了好几次,所以我就记住了。”
“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小时候在镇子里的时候还算是好朋友,但是他出去上了初中之后就没怎么回来过,关系也就淡了……我感觉我们现在的感情只能算一般吧。”
刘根苗后退两步,扯龇着牙说道:“警察叔叔你不会怀疑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吧?”
慕岩实际上也就比这个刘根苗大上七八岁,却被叫做叔叔。
不过他似乎习惯被这么称呼,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问道:“我并没有怀疑你,只是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他的水性怎么样?”
“水性……这个我不太清楚,”刘根苗挠头,“我们这的小孩都不让下水,所以我从小也没看他在河里玩过,不知道他水性怎么样。”
“你来到这里时发现周围有其他人吗?”
刘根苗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看到。”
“陈家豪是否有仇人?”
刘根苗摆摆手:“哪有什么仇人啊,他十多年才回来一次,连镇上的人都不记得,怎么会结仇?”
“好。”
慕岩又问了一些信息之后,点头让他离开。
漆弈走上前,笑着问他:“警察叔叔,你有什么看法?”
“暂时没有,只能推断失踪人士不在河里,可能被人绑架了。”
慕岩面色不改,简单回复之后拨通电话:“喂,是我,来朱昌镇一趟。”
四十分钟后,警察到来,一同来的还有之前在燕儿山上跟在慕岩背后的女人。
她今天穿着便装,披散着黑长直,看上去像大家小姐一样散发着温润的气质。
“雨竹姐!”慕妤一看到对方就立刻扑了上去,抱着对方的腰,在胸间不住磨蹭撒娇:“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怎么会来呀?”
潘雨竹笑着扶住她的身体:“恰好在这里出差,接到你哥的电话就过来看看。”
“嘿嘿,”慕妤笑得可爱,悄悄捏了捏潘雨竹腰间的软肉悄声道,“你什么时候和我哥告白啊?”
“再说吧。”潘雨竹揉了揉她的脑袋敷衍道。
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没有在慕岩那里停留太久,反而一直黏在慕妤的身上。
而慕妤听到她的回复后眼睛亮了一瞬,将窃笑的脸埋进对方胸膛之中。
慕岩见她这黏人模样叹口气,单手把小熊崽子拎到一旁,对潘雨竹说道:“雨竹,你过来一下。”
“嗯。”
慕岩和潘雨竹走到一边去,低声交谈。
“让你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嗯,查到了,他叫田荣,45岁,出租车司机。近一个月行动轨迹都很正常,只是在一周前突然开始炒股。”
“是否检测到对方身上有阴气痕迹?”
“暂时没有。”
“嗯,继续监视。”
潘雨竹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警察身上:“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年轻人好像掉下河了……”慕岩简单地给她说事情经过。
另外一边,慕妤眼睛一转,轻轻扯了扯进宝的袖子提建议:“进宝,要不我们去看看那个老陈头吧?没准能问道点什么。”
“好。”江进宝自然不会拒绝她,点头答应下来。
漆弈跟着他们两个来到老陈头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围了好多人。
老陈头也从昏睡中醒来,正坐在床上不住哭泣。
他的儿子逼迫自己镇定,搂着他的肩膀安慰:“爸,你先别伤心了,警察都来了,很快就能找到家豪的。”
老陈头不听,继续哭:“我的家豪啊,大冬天怎么会到河边去?他一定是被人害了啊!家豪哎……”说着说着,他又差点哭得背过气去。
一旁的二儿媳妇抹抹眼泪:“爸,您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我们肯定会找到家豪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旁边还有好几个人都在安慰老陈头,慕妤见这个情况也插不上话,便拉着江进宝出去买了点水果之后,重新回来。
此时,老陈头的哭声渐渐下去,家里的人见这位老人总算平静下来,便也放心,出去跟着警察寻找线索。
只不过哭泣虽然停止,但老陈头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他看到慕妤他们拎着果篮来,扯起一丝微笑说:“你们是谁啊?哎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是我们家家豪在城里的朋友吗?”
慕妤自来熟地坐在床边,将老人扶起来,为他剥了个橘子,笑着说:“我们不是家豪的朋友,我们是过来旅游的,就住在隔壁。刚才我们正好看到了家豪失踪您哭得很伤心,就买了点水果过来看看您。”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心啊……”
老陈头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说:“我们家家豪要是也像你们这样讨人喜欢就好了。”
江进宝坐到另外一边询问他:“爷爷你这话是说,家豪不讨人喜欢吗?”
老陈头叹了一口气说:“我和你们说句心里话,其实我觉得我们家家豪是被人害了。”
“爷爷为什么这么说?”慕妤追问。
“唉,家豪出去久了,眼界也宽了,心也高了,都看不起我们这里人,才回来不到半个月吧,得罪了镇上好多人。”
得罪了很多人?
漆弈微微挑眉,他刚刚从那个刘根苗那里听来的,可不是这样的。不过这也可能是信息误差,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似乎很久没有年轻人和老陈头谈谈心了,因此碰到嘴甜的慕妤之后,他的话匣子便直接打开,呼啦一下子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
他说家豪在十岁之前都住在镇上,和镇上大部分人的关系都很好,那时候的他聪明伶俐,可以说是人见人爱,所有人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