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收敛了那些不自觉流出的柔和神情,恢复之前的平静说道:“拿完了就走,还有其他东西要买。”
江进宝没发现他突然的转变,拿过他的无花果干后前往收银台。
这些小东西因为增加了怀念的价值,所以价格远比记忆中的要昂贵许多,甚至比现在市面上的一些零食还要贵。
有了情感增值的东西,价格会远远超过他实际的价值。
唉,谁让他是一个念旧的冤大头呢。
叹了口气,江进宝付款走人。
又买了一些零碎的东西之后,江进宝突然感觉到一阵尿意。
他连忙把东西放在地上让漆弈看着:“你在这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他找到厕所位置后直接冲了过去,快速解决,然后洗完手向外走去。
和他一起出门的还有个身材瘦弱的清洁工,只不过跟在他的身后,他没有注意。
就在他拐弯向漆弈那里走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正暴躁如雷地喊叫:“你他妈瞎啊是不是?我站在这里不动你都能撞到我。你他妈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此时正站在卫生间出口的地方,下半身都被脏水浇透贴在身上,就连鞋子里都盛满了水,随着他跺脚的动作喷出一道道水柱溅得到处都是。
他浑身狼狈,对着面前低眉顺眼的清洁膏怒吼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口水都喷到了对方的身上。
而这清洁工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七出头的中年男人,脸看上去就三四十岁,但是头发却已经花白一片,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的磨难。
他忍受着男人的指责,非常卑微地向对方低头道歉,一遍一遍说是自己的过错,还想用抹布帮对方擦拭身上的水渍。
中年男人和他都认为是他的过错。
但围观群众们却说,当时这个清洁工正在往外走,是这个中年男人主动撞上来的。清洁工本想躲避,但这个男的动作比他还要快,一下子就把自己撞倒,衣服都湿透了。
随后中年男人便开始了他的表演,暴跳如雷怒吼清洁工还拿出裤子上没有剪掉的吊牌对他说:“这可是我刚刚买的裤子,价值两千多块,不能水洗只能干洗,你看现在怎么办?你赶紧给我赔吧。”
谁会在把裤子穿上身后还不剪吊牌?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中年男人不怀好意,绝对是在故意讹这个清洁工。
好多人都已经看不下去了,纷纷开始指责这个中年男人。
但是有脸在这种商场里面,用这种拙劣的手段讹人的男人又怎么会被这些毛毛雨一般的指责所击败呢?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一吼了回去,像个地痞流氓一样昂头抖腿,把死皮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极致,然后继续对着清洁工发怒,指着湿淋淋的吊牌一遍一遍地吼着让对方给自己还款,不然他一定会举报给清洁工的领导,让对方连这个最低级的饭碗都丢了。
清洁工像是没有脾气一样被吼得腰更加弯了,本就佝偻的身形看上去更加弱小,握着工具的手也开始颤抖,声音也小得和蚊虫一样。
更多人看不下去了,本来对中年男人的指责也变为了肢体上的冲突,你推我搡,把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就在矛盾即将升级的时候,清洁工总算鼓起勇气大声说了一句:“抱歉,这件衣服我一定会赔的,您现在湿透了,先回厕所换一条吧。”
“换?拿什么换?”中年男人鄙夷地看着他,“你不会想让我换你那条臭烘烘的工作裤吧?谁知道你在清理厕所的时候有没有碰上什么东西?给我擦鞋我都嫌脏。”
“不是,我有带了日常的衣服,是干净的,”清洁工小声辩解,“求求你先和我回到厕所好吗?千万不要把我的领导引过来。这条裤子我一定会原价赔偿给你的!还有你的鞋子,我也会赔的,不要投诉好吗?”
他的低声下气换来了中年男子愈加得寸进尺的嚣张跋扈。
中年男子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不屑的气音,然后趾高气扬地环顾一圈好心群众们,跟着清洁工回到男厕所。
随着他们俩的离开,围观群众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议论了几句,然后分散开来继续自己刚才的行动,没有把刚刚的事情多放在心上。
他们已经帮了,但人家不领情。
那就只能尊重祝福了。
随着人群散去,却有个人静立不动,依旧盯着发生喧闹的地方。
要不要去……
江进宝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靠墙等待的漆弈,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进入厕所。
对不起漆弈,我好像又要做蠢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