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弈咯咯直笑:“反正都是要灭国,是早是晚不都一样吗?还是你觉得那小皇帝的人头取得太过轻松,配不上你的盛名,所以把所有的罪过都堆到我头上,营造出我的手段通天,然后再杀我,烘托您的伟大?”
说这段话时,漆弈定定看着对方,身子也不断前倾让那锋利剑尖缓缓刺进皮肤。
他直视那双眼继续说:“渊国腐朽已近百年,连着四任皇帝都贪图享乐不问朝政,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而你祈国正值强盛时期,哪怕是叫花子吃穿都比我渊国的贫苦百姓好……”
张显玉看到他咽喉间出现一抹嫣色,竟没忍住向后收剑:“你此言何意?”
漆弈捂唇轻笑,眉眼间风情万种将“祸世妖妃”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我说,你灭的不是渊国,而是渊国皇室。你与你的皇帝深明大义救世人于水火,百姓们跟着你可比跟着那二十多的小皇帝活得好太多。所以,面前这些人你杀了就杀了,不会影响你的威名远见,也就没必要给我扣上个祸国的帽子。
我虽不在意这名声,但我坐上贵妃位子不过三年,哪来的手段让渊国提前灭亡?你这样以我为‘乱世都用美人顶罪’的开端可不好,日后世人再遇国难便只会拉出个女人来辱骂,而不会探究背后究竟有多少男人挖烂了国家的根基。”
张显玉闻言皱眉,也不知听没听得进去,只是手中的剑在无意识下滑。
漆弈见状露出微笑,随后猛然起身。
宽大袖摆在空中飞扬,张显玉瞬间绷紧身体毫不犹豫地刺出一剑。
瞬间,鲜血四溅,漆弈的心脏被剑尖贯穿。
“你!”张显玉没想到对方竟然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后还一心求死,忍不住露出震惊神情。
“噗……”
漆弈喉间微痒,吐出一口鲜血溅到张显玉胸甲上。他看着对方呆滞的神情笑道:“张显玉将军,再会。”说罢,眼神涣散倒了下去。
张显玉看着他的尸体,拧眉思索片刻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在他走后,漆弈像个没事人一样起身,面容却变回了现代模样。
回头看一眼地面上死都死得极为唯美的尸体,漆弈头也不回地向张显玉的反方向走去,掌心还摩挲着一截锁链。
他走进皇宫之中,越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很快就找到最大的一面铜镜,然后毫不犹豫地撞入其中。
空间旋转,他再看清景象时已然来到了祈国动荡的时候。
张显玉已老,威名不足以再震慑周边国家,但仍坚持着领军出征,最终死在万千敌箭之下。
而漆弈,守在一旁逮住他的魂魄,连连让他再看一眼世间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把魂拽到了阴间。
“你是!”张显玉震惊地看着漆弈,正要开口质问就看到对方挥挥手说:“我很忙,下次见。”
随后,漆弈拿起张显玉的佩剑,对着自己的倒影撞了进去,来到新的场景之中。
他这一生活得太久太长,经历了不知多少事件,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的心潮泛起波澜——
除了那件事。
他穿越了不知多少镜面,最终来到了那一日的场景。
熟悉的浓郁阴气将他包围,他看着头顶深红的天空知道自己是来到了阴间。
江进宝曾问过他很多次阴间究竟长什么样,他都没有说,因为想着江进宝死后自己总归也要把他拉下来,就懒得去描绘。
阴间其实并不像世人想象中那么暗沉灰蒙,反而因为没有任何空气污染显得澄澈清新。尤其是那毫无杂质的阴气,对鬼来说就是人类在深山中才能吸到的纯净空气,一口下肚提神醒脑浑身舒畅。
建筑物都像是烟雾建造的,漂漂袅袅地悬浮在地面上,无视时是一团扭曲,再定睛望去就缓缓凝成了实体的模样。
暗红的天空像倒扣的宝石内部,罩在头顶渲得所有事物都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红色,煞是好看。
不过最美的,还是漆弈面前这条似乎没有止境的火照之路。
艳红如火的彼岸花铺设在地面,踩上去的脚感比棉花还要柔软,带着坚韧的弹性将漆弈轻轻上托。
他看到在前方百米的地方,有一个银发的人影正背对着自己。
他向前迈出一步,花瓣摩擦发出轻微声响。
银发人听见了动静,转身对他微笑,还张开手臂极为熟稔地喊道:“弈,你回来了?这次弃鬼囚牢里没有大麻烦吧?真是辛苦你了……”
他话还没说完,漆弈就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昼眠,没必要装。你我都知道,这里不可能有第二个你。”
昼眠闻言,和漆弈一样的脸上笑容却更加明艳:“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你引我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漆弈摩挲着掌心锁链质问对方,“应该说,你谋划了这么多年,究竟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