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慌忙放下那本《小王子》,双手揉搓着衣角跃下凳子,凑过来仰头道:“对不起,九九,下次我不会乱翻东西了。”
非常自觉地认错。
“没有下次。”沉声回复。
“好~”小少年低头应许,接着又笑起来,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今晚吃什么,九九?”
“我可以帮忙洗盘子!”他举起小手挥舞着。
“哼……少添麻烦,在客厅坐好。”琴酒用半命令式语气冷声说着。
“……好哦。”是少年有点低落的声音。
“……或者你去把豆角丝剥了。”
“好耶!”松石绿的少年蹦蹦跳跳进了厨房,似乎有事情安排会让他很开心。
琴酒嘴角不明显地翘了翘,接着依然冷着脸,他收起伯/莱/塔,风衣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在踏进厨房的前一刻,他敏锐的嗅觉已经感知到血腥气,浑身本能的紧绷起来!
琴酒的狼眸带着凌冽,锁定正在侧面咳嗽的小少年。
小少年咳得很厉害,虽然捂着嘴,但依然有压抑不住的声音。余光瞥见琴酒,他咽下喉中的咳嗽,眨眨眼,将右手背到后面去:“我们开始剥豆角吧~”
“……”琴酒没回复,反而几步迈向前,将他的手从背后拽出来!
——小小的掌心里是扎眼的血迹。
“……”
琴酒攥着对方腕部的手收紧,少年带着点小心翼翼看向他。
琴酒银色刘海下的神色不明:“……什么时候的事?”
“啊……”小少年犹豫片刻,“今天?”
对方闭了闭眼睛,松开手:“……出去吧。”
“那剥豆角……?”
“滚。”
银发男人的心情似乎一瞬间变得很差,小少年眨巴眼,还是知趣地合拢嘴巴,从厨房溜了出去。
又没忍住咳嗽,然后去厕所吐了口。
还是血。
小少年打开水龙头,看着洗漱池中的血色被冲淡后,旋转着流入下水道。
他忍受着胃部火烧般的疼痛,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镜子露出和往常一样的笑容。
这只是个开始。
大概以这一天为分界线,身体的不适再也无法掩盖。有时候小少年自己都会不自觉的晕过去,再醒来就是躺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只是两人都没有开口聊这件事情。
小少年依然在做一个无知又天真的孩子。
琴酒也是沉默冷脸的临时实验记录员。
为了数据的准确性,没有止痛药。
琴酒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边深呼吸一边趴在桌子上,就知道对方胃疼又开始了。他会用平淡的声音询问对方的情况,但这是为了记录观察的表格。
只是在少年疼昏后,他会把对方抱到床上去,然后在床头放上牛奶饼干和凉水。
对方似乎特别喜欢牛奶饼干,趁他忙工作也会偷偷去柜子里拿。琴酒注意到了,但也懒得管他。
小少年还是每天尽量笑眯眯、充满活力在客厅等着琴酒回家,饭后也会踩小板凳洗盘子(不过某次洗着洗着一头栽倒在水池里后,琴酒从此之后就拒绝了),睡前追着琴酒拜托讲童话故事,然后脑门上抵着伯/莱/塔被提回去。
琴酒看着明媚灿烂的少年一天天变得苍白,第四个星期的时候,已经很难像以前一样追在他身后拜托讲故事了,只能扶着墙走路,咳嗽着,仿佛下一秒就又倒下去。
他厌恶这种样子。
六十六应该是永远带着灵动的狡黠。
——复制品就是复制品。
他迈着稳重的步子,在距离安全屋有一段距离时,已经敏锐地发现不对——门是开着的。
警惕值拉到满点,他握紧怀中的伯/莱/塔,眼神冷冽,一步步从侧面靠近屋子。
里面很安静。
有血腥气,还有低低的咳嗽声。
“……”有人闯入,却没有杀那个少年吗?琴酒眯起眼睛,在一脚踹开房门的同时、上膛的伯/莱/塔已经瞄准屋内!
一眼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尸体,还有一侧抬眸的黑发少年。少年弯弯眉眼,低声道:“……对不起,九九。又乱拿你的东西了。”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枪。
“不过是为了保护家哦!”小少年歪头笑道。
“……”琴酒并没有放松下警惕心,他首先半蹲下检查了那人的状态,确定一枪毙命后,才抬眼看向小少年。
“……你从哪里拿的枪?”
“你枕头下面。”小少年咳嗽两声,“听到有人撬锁……就去拿来自卫了。他进来想杀我,我不得已才开枪的。”他眨巴眨巴眼睛。
在这种虚弱状态下还能反杀一个成年人啊……六十六。
琴酒眯缝起眼睛,心下不明。
死去的那人面目陌生,琴酒并不知道他是哪方势力、亦或只是一个窃贼。不过这个地方不能留了。
他起身,动作迅速收拾好必要的物件,将利用率低且笨重的资料聚到一起,泼上几桶汽油。
小少年还在咳嗽着,靠着侧面的沙发,眼中映照着银发男人的动作。这已经是第四个星期了,他喘着粗气,有点艰难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