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三界大部分的事务陆敛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处理的,只有那种非他不可的事情他才会亲自处理一趟,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天之尽头闭关,寻求法则的破解之法。
没有谢亦,天下如何与他无关,但是谢亦醒来后,陆敛心心念念着跟谢亦长长久久,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要负好自己的职责。其实他倒是想一直跟谢亦在一块儿,但他也看得出来谢亦虽然对他有好感但是也不太适应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
这天,北海突然有一极其强大的渡劫期妖物显示,不仅实力强大导致死伤无数,而且还给方圆千里都带来了极其严重的瘟疫。陆敛花了两天处理了这件事情后,匆匆赶回昆仑殿,回到主殿却发现谢亦不在。
问了人才知道,谢亦是在那个岑子棠那里。
之前谢亦专门为了岑子棠质问他,陆敛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岑子棠了。他虽然心中不悦,但也知道谢亦就是这样的性格,这种旁人因他而受害的情况他在心上是过不去的。
但知道归知道,他觉得让赵弋去帮他治疗,再给与补偿和奖励便可了,知道谢亦三天两头就去看岑子棠后,哪怕他知道谢亦是心里过意不去,但也觉得有些不快了。
他让门人带路,去了岑子棠的住所。
自从谢亦交代下去后,岑子棠居住的地方就从山腰处搬到了靠近山顶的一处长老规格的居所。
快到的时候,陆敛挥手,示意门人先退下。
以他的目力和神识,已经看到了院中情形。
其实今天就是岑子棠重塑灵骨的日子。谢亦虽然很激赏岑子棠那颗敢于冒险敢于进取的求道之心,但真的要到重塑灵骨的时候,他反而比岑子棠还要紧张。毕竟这事情有风险,赵弋说,一旦失败,他可以护住岑子棠心脉保他一命,但这灵骨可能再也接不了了。
谢亦自己紧张,却又怕岑子棠这个当事人紧张,影响治疗。因此从赵弋开始准备时就一直安慰岑子棠,阮池在一旁搭腔,岑子棠一直含笑听着,最后看着谢亦那紧张不已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他说:“阿谢无须为我忧心。子棠能有重塑灵骨之机,已是从前苦求不得的万幸,如今,纵使失败,也不过回归原点。子棠修道十数载,这点心性还是有的。”
赵弋听了,赞赏一笑,随后顺嘴讽刺谢亦道:“你听到没有,人家才弱冠,修行才十几年,你修行那么多年了还不如人家呢。”
谢亦习惯性呛了回去,随后对着岑子棠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子棠莫怪,毕竟关心则乱,你自己心境稳定就好。”
岑子棠闻言,一直浅笑的嘴角却是微微一凝,他知道谢亦的意思,毕竟谢亦一直觉得自己的伤是因他而得,他这般重情心善之人,在自己进行有风险的治疗时自然称得上是“关心则乱”。
但他明知道这一点,却依然忍不住为此心旌神摇,一时失神。
然而他的失神并为维持多久,就被一阵推开院子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屋内四人一同往门外看去,就见陆敛从门处大步走来。
阮池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帝君,他入门十载,在此之前就见过帝君一次,还是在入门大典上。
第一次在万人之中见帝君时,他便觉得帝君的身影却浩瀚似巍峨山海,莫测如沉寂深渊。但是此时在这般近的距离见到帝君,他却觉得更加难以直视了,甚至他觉得帝君的神色比起那天来说,更多了一分冰冷凌然。
阮池只看上一眼便匆匆低下头,但岑子棠却与陆敛对视上了,似乎也看出了陆敛神色深处的杀意和警告。岑子棠脸色微微一白,但是却并没有露出其他异样。
他们之间的火药味谢亦倒是没看出来,这么久了,他对陆敛所过之处人人且敬且畏的情况有了充分地理解,此时也并未看出细微的不同。
阮池跪下行礼道:“弟子阮池,拜见帝君!”
岑子棠也艰难地想起来行礼,但是陆敛却摆手:“你灵骨断损,不必行礼。”
“谢帝君!”
赵弋跟谢亦都没有任何动作,谢亦轻声叫了声“阿敛”,而且赵弋还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惹人烦的人来了就算了,架子还大,活该酸死你。
“他这是,要准备重塑灵骨了?”陆敛问道。
“嗯,就在今日。”赵弋低头倒腾自己的东西,随口说道,“大约要明日才能结束。”
“这么久?”陆敛蹙眉,轻声对谢亦说,“咪咪在到处找你,不若我们先回主殿,明日再来。”
谢亦却想也不想便摇头道:“重塑灵骨有风险,我不放心,我还是留下来吧。”
“阿敛你若有事,便先回去吧。左右这里离主殿也不算远,等我看到子棠平安,便回去。”
自从谢亦醒后,陆敛面对谢亦时都是带着惯常的浅笑,此时却是微微隐现了。不过粗神经的谢亦没看出来。
“子棠”“阿谢”,叫得都跟他和谢亦之间一样亲近了,再想到谢亦那句“关心则乱”,还有那岑子棠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陆敛心中的暗流就在不断冲刷他的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