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客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程厉在听见这句话后脸色变得难看又诡异,而说这话的本人看上去倒是淡定得很,甚至还重新垂下眼,继续尽职尽责地剥荔枝。
至于程澄……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表现出太惊讶的表情,肯定立刻就冲过去揪着谢洵指指点点“你把话说清楚了”。
都是什么啊!
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关键是自己还得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他一边想,脑海里浮现出一点不太好的画面,暧昧的情趣地下室,以及对方口中的……
程澄在心里咬牙——谢洵明明已经收到了自己的暗示,说点什么不好,这算什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也不是,只要谢洵不在意,那受伤的就只有自己。
好你个谢洵。
他对着程厉做出一个无可奈何又带着点炫耀的表情:“你看,哥,我就说了要去只能我自己去。”
这句话说完,程澄咬了一口剥好的雪白荔枝,然后顺着递过来的那只手看向谢洵的眼睛,故意勾了勾唇角说:“宝贝,好甜。”
——也不知道说的是谢洵还是荔枝。
尽管程澄的最后这句话是报复谢洵那个“龙精虎猛”,不过从程厉的视角看,这一幕活像是脾气不好的暴躁老公,在某方面被肯定后终于愿意给糟糠之妻一点好脸色的真实写照。
他的脸已经臭成了猪肝色。
眼前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大,但他也还记得,刚才谢洵明明好好地从楼梯上下来,根本看不出什么“走不动路”:“可是谢先——”
还不等他说完,谢洵像是知道他的意思似的,打断道:“况且刚才程先生也提过,我就算去了也……只能站着。”
这次程澄还是没防住,被汁水呛了一喉咙。
身后“走不动路只能站着”的谢洵十分懂事,立刻停下来擦擦手,然后帮程澄拍背,给他顺气。
等程澄缓过气来,对着程厉挑了挑眉,也不开口,看戏似的瞧他。
不过这就足够了,程厉实在看不下去,也深知如果谢洵不去就没了意义。
自己原本不请自来想先将个军,没想到最后却被对方恶心到了。
程厉看着谢洵,试图做出一副理解的样子:“既然谢先生身体……不适,那就等得空了再来,父亲还是很期待的。”
程澄晃着腿笑眯眯地问:“哥,我们还走不走了?”
这副模样实在令人恼火,程厉完全没掩饰厌恶的表情:“那就算了,我可不想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弟弟’同桌吃饭。”
说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程澄。
他知道这是他的痛处,从前但凡自己一提起来,总能看到一些自己期待的表情。
然而这次却没有。
程澄双腿交叠着靠在沙发上,头发微乱,睡衣松松垮垮,他的脸上或许还留有一点清晨残余的倦意,但眼神是清明的。他这一次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反应,只是歪着头轻笑了一声,看着他:“是吗。”
“有二十年了吧?”程澄用手指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回忆着,“见到我也只会用这同一种说辞。”
程厉看着他,曾经面对自己时那种骨子里的自卑和讨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迎面而来的嚣张和恣肆,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色,便更显得明艳张扬。
在这一刻,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自己原本的那个废物弟弟完全变了。
“那不过是你嘴里的,‘我’的人生,”他看着程厉笑,“跟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程厉这一次隔了许久才开口。
他站起来,已经不想在这里多留,不过仍旧带着轻蔑和嘲讽:“程澄,虽然你今天是不用去家宴了。”
“但有一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的。”
程澄心想,果然来了。
“爸让我告诉你,不带人回家看可以,但是既然证都领了,得空就把婚礼给办了吧。”程厉语气不善。
在书里,这一段也是主角谢洵受原主欺辱的重要剧情之一。
“再怎么说你也姓程,也是有头有脸的成年人了,程家人结婚,怎么可能连个婚礼都没有呢?”
程厉在叭叭的时候,程澄也把系统叫了出来,重新复述了一遍这一段内容。
在原来的剧情里,原主毕竟还是程家人,还是跟谢洵举办了一场婚礼,只是由于原主本身与家族就有积怨,对谢洵也并非真正爱慕,最后一场婚礼完全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原主带着被自己折腾得伤痕满身的谢洵出席,连戒指也没有准备,干脆当着众人的面掐伤了双方的手指当做“婚戒”,更别提僵硬无比的仪式、以及后面直接来闹场子的原主的不知名情人。
最后的下场就是这天之后谢洵被关在那间地窖里被折磨得快丢了半条命。
013这次恭恭敬敬:“念完了,宿主。”
程澄:“……”
看来这个婚礼还是个必要情节。
原本想干脆跳过的程澄有点头疼。
程厉还在那里煽风点火:“对了,听说谢先生还有个妹妹?那这种大喜事,肯定也要一并叫过来的。”
“那是当然。”程澄打断他,“这种事,也不需要你们来提醒我。”
他看着程厉,沉吟片刻便笑了:“那到了我婚礼的时候,你们每一个人,可都不许缺席。”
程厉走的时候脸色很差,程澄甚至都没叫刘叔去送,自己坐在客厅里慢慢喝茶。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谢洵,对方刚才那点样子果然是演出来的,程厉一走,他原本剥到一半的荔枝都放在了桌子上。
程澄指着那半颗荔枝:“剥啊,怎么不剥了?”